祝君同的声音相当尖利,如青面獠牙的恶鬼索命般撕心裂肺。
“若本宫是被皇上厌弃了的,郡主将王爷置于何地?”
她受的是君恩,听的是君命,这些人在背后说说便罢了,舞到自己眼前来,便休怪她给他们扣帽子。
祝君同一听这话,提起衣摆便快步朝自己冲来。
那银铃声噼里啪啦响成一片,甚是吵闹。
纪胧明没想到她这般冲动,竟是不顾一切也要教训自己。现今自己身上负了伤,怕是受不住。
李临似也没想到祝君同竟这般沉不住气,忙疾步上前就要拦。
“郡主这般,是何礼数。”
一妇人款步上前,她身穿宫装,行止端庄,恭恭敬敬地朝纪胧明的方向行礼后,再缓缓转过身去朝郡主行礼。
“这是太后娘娘身边的女官严大人,特奉命来此侍奉王妃娘娘。”
祝君同正在气头上,听了这话立时转身便要骂,却叫李临一句话堵了回去。
纪胧明看着帐外朦胧的人影,丫鬟小厮都在门外,屋内站着的三人剑拔弩张,真真是一出好戏。
“郡主方才,是要做什么?”
严姑语气严厉,偏微微垂头,规矩上挑不出一丝错来。
祝君同抿抿唇,眼中闪过几丝慌乱,偏高傲地仰起头。
“本郡主自是要亲自瞧瞧纪姑娘的脸色。”
“皇上赐婚的圣旨,北洲王府已收到三月有余,然郡主对王妃仍以姑娘相称,这又是何礼数?”
严翎羽若是寻常教养姑姑,祝君同此时一巴掌便已上去了,偏她是有品级的女官,还是太后身边的。
祝君同梗着脖子站在原地,不肯服软却又不知如何作答。
“想来郡主本无此意,不过本宫入府匆忙,与郡主又不甚相熟,这才闹了一场。”纪胧明出言打破僵局,“不如郡主此时便改口,这也省了干系。”
祝君同偏也硬气得很,面对三个人的目光就是不肯答话。
严姑缓步走上台阶,站到帐外塌边,俯视着下方的祝君同。
“郡主有理得紧。太后几日前同臣说她甚为挂念郡主,担心郡主在北洲无人照看疏忽了规矩礼数,才提了想唤郡主回宁都亲自教养,几年后择一好门第托付终身呢。”
祝君同周身的气焰瞬间消散,连头带肩膀都微微垂了下来。
“君同不懂事,还请王妃见谅。”
不知是不是纪胧明的错觉,她竟发觉女孩的声音在微微颤抖。
一听到要由太后养着便怕成这般?也是,到了宫里哪有这里自在。
纪胧明不禁暗爽,一穿来就远离了那是非之地,实在好运。
“郡主有礼了。”她没兴趣打那落水之人。
“安也请了,话也说了,郡主请回罢。”严姑又瞥见角落的李临,朗声道,“李公公,您可还有事未禀报?”
祝君同提起衣摆便大步愤然离去。
李临见状,行礼后便也出门去。
纪胧明看向严姑,她依旧稳稳侍立一旁,并无追究祝君同未曾行礼便离开一事。
太后身边的人果然厉害,凡事都点到为止,既给了教训,又不至于结怨。
纪胧明看看自己胸口的伤,正在犹豫的当口,帐外便传来了干练的女声。
“王妃,太后极是担忧您,可否准许臣进来察看。”
纪胧明实在纠结,虽这严姑处处为自己说话,却也是为了太后的颜面。
她可信吗?
纪胧明不动声色地瞄了一眼自己的胸口,千真万确是瞧不出伤来的。
“进来吧。”
一只白净的手抚上帐幔,随后映入眼帘的是一张团团的圆脸。
严姑生得颇为周正,眉眼处透着国泰民安之感,一瞧便极有信服力。
她一见了自己便轻呼出声来:“您怎么这般憔悴?”
纪胧明从穿过来起便没照过镜子,此时才从昏迷中醒来,脸色不用看也知定苍白得很。
“姑娘您受苦了啊。”严姑立时跪倒在地,颤颤巍巍地握住了纪胧明的手,“怎的才来这么几日便这般了?方才臣来时,在屋门瞧见了王爷身边的尚秋,原以为王爷也在里头。怎的竟只有您与郡主呢?”
果然如此。
果然,他的突然离开不过是为了给郡主腾地儿施展手段。
这兄妹俩,一个唱红脸儿,一个唱白脸儿。若没有严姑及时赶到,还不知自己要受几分磋磨。
即便自己身受重伤,他也没想着放过。
纪胧明见严姑这般,便知其与原主情谊不浅。加之其又从宫里来,想能套出消息,遂装出伤感的样子轻轻道:“他们这般说,却也没说错……”
“姑娘万不可自怨自艾。”严姑轻轻捏了一下纪胧明的手,压低声音道,“太后知您伤心,然此时万不能有妇人之仁。若一朝露了破绽,咱们这七八年的功夫可都白费了。”
纪胧明闻言,心中才真的担忧起来。
这才是她命门所在之处。
为何那王爷盯着自己手上的伤看,又为何前玩家要在锦被上写下一个休字,全都没有表面上这样简单。
宫里宫外,权谋纷争,她这一遭便是彻底入了局。
“休儿啊,莫要念着皇后之位了。”
见纪胧明愁眉不展,严姑甚是着急,遂握着她的手轻轻抖动着。
休儿?
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