琴声情缓流畅,而搭配的哼唱,渐渐的,填上了零星的词,每一遍又是不同的变化,声音确实一样的温柔悦耳。
“好听吗?”
何昉骤然开口,徐行也抬头看着他。
何昉轻笑说:“你认真听的时候,键盘就没有声音了。好听吗?”
“不错。”
“我问你好不好听,不错是什么意思?”
徐行一顿,有些不熟练道:“很好听。”
何昉满意一笑:“那当然。”
他的手摸上琴弦,又放了下来,“我工作的酒吧今晚有活动,你要不要也来玩?”
徐行拒绝了,问:“你在酒吧工作?”
何昉不意外这个结果,解释道:“我周四晚上会去酒吧兼职。”
那段刚出炉的旋律似乎在耳边响起,虽然很好听,但似乎还只是粗糙的一段,徐行问:“吉他手?”
“当然!”
这话应得硬气,徐行发觉自己怀疑地有些明显,正准备道歉,何昉的气势却是弱了下来:“虽然每周只有一场,但我也算吉他手。”
“是,这也很厉害了。”
他安抚完,又疑惑问:“酒吧驻场一周一次吗?”
“那不是。”何昉撇撇嘴,“酒吧还有个专职吉他手,但他要求一周休息一天,我就驻那一天。”
徐行无声地哦着,还是选择不说了,低头继续做PPT。
屋内再次响起了音乐声,只不过这次一曲从头弹到尾的弹唱,伴奏悦耳,歌声单听着细节处理的感情都溢了出来。
在某人悄悄证明自己的音乐中,餐桌上的手机嗡的一亮,一段默认纯音乐响起,徐行拿起手机,屏幕上显示:妈妈。
在阳台,身上带出的最后一缕冷气也被夏天的鼻息吹散了。徐行接通了电话:“妈。”
“嗯,我吃了。”
“我没勤工。”
“嗯。”
“那您发给我,我填完给您。”
“嗯,再——”
嘟嘟的忙音里,一个“见”随着太阳沉如地平线,天空变成模糊的灰。
不过一分钟,阳台的推拉门打开,何昉不经意地抬头,看到了进来的徐行。
看着对方的表情,他莫名有些不安:“徐行。”
徐行抿起一个笑:“怎么了?”
这个笑并不能让何昉安心,他对情绪的感觉一向比较敏感——徐行的眼里像是浸满了悲伤,如同刚才靠在栏杆上的背影一般,似黑夜里的飘零的落叶。
何昉想了想,还是开口问:“你,怎么了?”
徐行一愣:“我没事。”
何昉见徐行又笑了,他这下是真觉得不对了。
自从那次台风过境后,虽然接触时间不多,他和徐行也只是偶尔闲聊,互不打扰的相处关系但他能感觉到两人关系的变化,徐行话虽不多,看着冷,但其实经常会被逗笑——是完全不同于这种毫无意义的,似乎被迫展现的笑。
何昉看着人做回餐桌,嘴巴先偷跑了:“今天酒吧的活动很不错,一起去吗?”
徐行垂眼:“不用了,我有事要做。”
“好吧,想来随时告诉我,我八点才走。”
徐行说了句谢谢,点开微信的一份文档:
《23级林庆县实验小学初中入学申请报告》。
徐行面无表情地点开报告,一步步填好信息后,他把文件发了回去,把PPT格式检查一遍后发了学委,之后打开了剪辑软件。
酒吧的活动九点才开始,何昉看了眼时间。
现在七点四十,地铁到酒吧需要四十分钟,还要走段路,大概八点左右出门,现在正好收拾东西准备出门。
何昉从沙发上起身,去餐桌喝了杯水,又回房间换了衣服,再次来到时,徐行的手依旧搭在键盘上,似乎没有动过。
他走到徐行身后,徐行就转过头看他。
何昉看看那项目里那段剪得艰难的视频,又看向徐行,开口道:“是准备出门放松回来高效率,还是在家浪费时间又后悔?”
何昉这话像个玩笑,但此时,这二选一的抉择犹如一条命令,在徐行耳里变得刺耳。
何昉的形象仿佛回到一月前的阴暗巷子里,挑衅又轻蔑,像无知的孩子一样故意作弄,挑拨着徐行的情绪。
像是一层摸被突破,徐行一抬眼:
“不用你管,谢谢。”
他的目光冷漠,一如一个月前在巷口的样子,像刺猬展开的尖刺,锋利。
这莫名的敌意让何昉一愣。
他看着眼前的人如同刺猬一般防备着,看着他突起的敌意,何昉什么也没说,起身从冰箱接了一杯水。
过了几秒,何昉发觉是自己说话的问题,便道:“对不起,我刚才自以为能替人做决定,很抱歉。可你——”何昉想了想,还是继续道,“你现在一看就不在状态,平时剪辑手都不带停的,你可以算下你在这段卡了多长时间,如果是坐在这里消耗自我,我觉得出门逛逛心可能是个好选择,或许会有新的灵感。”
空气像是停滞了几秒。
“对不起。”
这句对不起来得没头没尾的,但何昉转过身,目光放得温柔:“没关系,我也不对,我不该过分干涉你的事。”
徐行看着他,开口问:
“在酒吧可以不消费吗?”
“噗哈哈哈……”
何昉挑挑眉,做出一副苦恼的样子,为难道:“这个嘛……按理说只要你不在乎,想做多久都行。但——”他说着一拍自己的胸脯,“我可是吉他手,没了这店都没法开,随便点,我们根本不付钱。”
豪言放完,某人又附回徐行耳边:“要走了贴我耳边告诉我,我有办法……呃——有办法让他们看我值钱的面子。”
说完,他自信地挑起下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