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余川一把拉下蒙着的黑布,快步走过去端起桌上的酒杯一饮而尽。
“诶!?”他对面的知意楼楼主一怔,出手就要阻拦,可惜慢了一步,只好收回伸了一半的手,无奈道:“这是你的对手才用过的酒杯。”
月余川:“……”
你怎么不早说…好吧,是自己莽撞了……
于是乎,“命途多舛”的月余川坐在了孟往才坐过的位置,埋头往二人中间的青玉燕伏梁酒案上趴,如瀑青丝铺散于后背,敞开的窗户盛进皎白月光。
“今夜之事如何解释?你安插的线人被鬼族发现拔除就罢了,现在还被劫走,被利用得一干二净啊。”见月余川一幅倦怠到快睡着了的样子,对方剑眉一凛,话语里带了些质问。
天庭和仙匪两方的关系本就谈不上和睦,如今在众人看来,天庭又是安插内线,又是在暴露之后直接潜入知意楼抢人,可谓张狂得很,丝毫不将仙匪看在眼里,仙匪一方怨念颇深。
若是让人知道了天庭代表莫及城城主和知意楼楼主竟然能在这里平心静气地相谈,估计得狠狠擦擦眼睛。
“这不是还有你在这撑着吗,岚仙君。”
月余川依旧趴在酒案上,抬起埋在自己臂弯里的脸,下巴枕着小臂,似笑非笑:“谁能想到仙匪知意楼的楼主大人,才是天庭最大的线人呢?”
传言知意楼楼主神秘莫测,鲜少现身,连知意楼楼中人也少有见过他的,只道他行踪不定。
如今天陲野形势复杂,知意楼需要一位掌权者,他这才姗姗来迟。
天庭洞府仙君岚些子,卧底于知意楼已久。
“少帝可不要对我抱太大的希望,知意楼楼主的身份再好用,怎么说也是仙匪,如今知意楼众人对天庭有怨,我可不能明面上偏向你。”
岚些子略微顿了顿,有些忌惮道:“更何况有人做了这么多,不就是希望破坏天庭和仙匪两方的关系,好趁虚而入与知意楼结盟?”
月余川眨了眨眼,纤长睫羽如蝶翅扑闪,想起自己方才喝酒时,岚些子说“这是你的对手才用过的酒杯”。
顿时来了兴趣,他直起身子坐好,“有人来见过你了?”
“自然,来求合作。他不愿意暴露身份,这也好理解,不过他很会把握人心,也开得出条件,如今仙匪与你这边关系紧张,知意楼中还是倾向于与鬼族合作的更多。”
岚些子此言满含警示,月余川自己也清楚,合作嘛本就是基于利益。
虽说仙匪跟鬼族也和睦不到哪里去,但若是天庭的掌权威胁了两方在天陲野的势力,他们要真联手的可能性也是有的。
说句夸张的,仙匪跟鬼族双方在天陲野一带已经共处这么久,打打闹闹都习惯了,谁愿意天庭来插一脚。
……
“对了,他是不是戴了鬼面具?”月余川捕捉起脑海中的画面,沉吟道,“嗯……衣角上绣着荼蘼花?”
那身影其实有点熟,但他一时想不起来。
岚些子微愣,大概也猜出二人撞见过,毕竟前脚走后脚来。于是点头道了声“冤家路窄”,随即便是随口一问:“怎么样,他如何?”
闻言月余川脸色微变,好不容易才顺好的气又哽了上来,这时又瞥见了那只自己不小心用过的酒杯,没好气地抬手弹开。
酒杯“咣”地摔落,在地面打了几个圈才慢慢悠悠停下来。
很好,现在不仅有一掌之仇。
他已经有几分笃定拔除天庭线人的就是这个人,不,甚至连同今夜才发生的嫁祸之事也是。
先是帮知意楼除内线,卖知意楼人情,又是假扮天庭的人前来劫救,好人都做尽了,黑锅全甩在了他身上。
好一出自导自演的好戏,靠着一些不入流的阴谋诡计在天庭和仙匪间加火,自己好趁虚而入。
可这么便宜的事上哪去找?
本来还有些期待月余川回答的岚些子见状也不好再追问,心知这一交手月余川没捞着好处。
“既然他来找你合作,那便合作吧。”
他将岚些子的酒杯向前推了推,身子向前倾,眼中闪着狡黠的光:“如此大费周章来挑拨你我关系,怎么好拂了人家的意?那就将计就计,如他所愿好了。”
拖沓散漫的月老总算燃起了斗志:“天陲野鬼族势力也不少,他能跟仙匪合作,要仙族两方相斗,我就能跟鬼合作,要鬼族内部相争,到时候谁咬谁还不一定呢!”
岚些子端起那杯酒来,听他此言,脑海里瞬间闪过几个字——
狗咬狗。
***
月余川很忙,如今的他要周旋于各方势力之间,这就罢了,毕竟是难以避免的事。
最令他苦恼不解的是,自己明明已经整肃过莫及城周边,却仍然有不明势力时时刻刻关注着莫及城的情况,简直比他这个莫及城城主还要上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