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次睁开眼时,蜡烛已经燃烧殆尽,火苗飘忽地轻微晃动,落在墙壁的影子也虚幻至极,苏听泉挪动目光,慢慢落在角落里隐藏在昏暗中的男人身上。
明明相貌平凡,五官分布均匀,说不出什么面部的特征,可苏听泉却不敢轻视,他还记得意识模糊间听到的那两声铁链坠地的声音,于是目光继续下移。
铁链还圈在他的手上。
是错觉吗?
苏听泉抬手揉了揉眼周穴位,勉强平复下残留的酸疼,再看向人时便彻底恢复了淡然安定之态。
一根根摘下衣服上的细碎草叶后,苏听泉起身找了处离那人最远的角落坐下,仿佛什么也没发生,什么也不记得。
那男人原本等着看苏听泉的反应,可他一句话不说,反倒激起了他的好胜心,身子一歪便侧躺在草堆上看着苏听泉问:
“小兄弟,听你和那大个子说的话,你也是来杀武安侯的?”
一个“也”字立刻将两人摆在了同一场景下,十分便于拉近关系,可苏听泉看也不看他,十分无趣冷淡。
冷脸贴了个热屁股的男人倒也不急,他挠了挠下巴,铁链哗啦作响,他咂摸半天,努力挑了个话题:
“你中的这个毒我瞧着有些眼熟,是不是得要那个叫……生元丹的药,才能解?”
听到熟悉的名字,苏听泉呼吸一滞,微垂的目光不着痕迹地向对面投去,那男人一见有戏,立刻接茬道:
“哎呦嘿,您瞧瞧这,咱这不就是老乡见老乡,两眼泪汪汪了。
实话跟您说,我也是咱罗生门的人,几年前被分配了个任务当更夫,一干就是好几年,没想到一朝失误丢了饭碗,这才被关到这里了。”
更夫……原来他便是那日义庄外敲梆子的更夫,乌玉玦将他关在棺材中原本是要吓苏听泉,但被他识破,二人早早回了侯府,却不想这杀手也被带回了侯府,而且连个看守也没有。
苏听泉听见他这话,微微蹙眉,罗生门的内堂杀手专职刺杀,任务周期从不超过三月期限,这男人说执行几年任务,未必可信。
眼见苏听泉有反应,那更夫挠了挠有些发痒的伤口,全然不顾血珠渗出伤口蹭的满手都是,眯着眼睛继续忽悠苏听泉:
“小兄弟,看你这身子骨虽不比哥哥我健壮,可今日能在此地牢相逢也是缘分,有此缘分,你我二人便也算是过命的兄弟了。
常言道兄弟齐心其利断金,不若你我联手,也好逃出这牢笼去,如何?”
这一番歪理邪说、强词夺理,立刻让苏听泉想到了乌玉玦,他面色一沉,冷声道:
“谁与你是兄弟。”
更夫笑得灿烂,也不生气,立刻改换话术:
“哎,先生!苏先生!瞧我这张嘴,嘿,该打。
难道苏先生就不想出去吗?您瞧我这伤,都是叫他们给打的,今日尚只是小打小闹,若是教他们得了空,提着咱们挨个上私刑,您可扛得住?”
更夫撕开布条向苏听泉展示手上深深浅浅的伤口,苏听泉不着痕迹移开目光望向地面,口中却好似被说动一般犹疑问道:
“外面守卫甚是严密,难道你有办法出去?”
更夫眼珠贼溜溜地转了一圈,笑眯眯看着苏听泉意有所指:
“之前没有,可见到先生之后,便有办法了。”
这目光带着些窥探和不怀好意,苏听泉心中反感,开始怀疑乌玉玦此次翻脸将自己丢到这暗室里来是不是故意折磨自己的。
他迎着那目光回看过去,冷声问:
“什么办法?难不成是想要我将组织的信息交代出去?做梦!”
这一番话说得硬气,更夫满意地点点头,又摇摇头:
“先生此言差矣,且靠近些。”
苏听泉冷着脸起身走到墙边蹲了下去,便见那更夫以草为笔,在地上划了个侯府的地图。
“我们如此这般,这般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