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还在行驶,轻微颠簸间将乌玉玦失力的手抖下,苏听泉立刻反手抓住他手腕,指下脉搏均匀,人还活着。
伸手扳过乌玉玦的脸,唇色和脸色没有变化,陈宣应该不会蠢到直接在宴席上下毒,最大可能性是迷药。
目前看来性命无碍,可真正的危险还在后面。
苏听泉掀开车帘,沉声吩咐顾方:
“你家侯爷中了药,性命应当暂时无碍,将车赶快些,走大路速回侯府。”
顾方知道事情缓急,扬起马鞭将车赶得更快。日头偏西,街上行人寥寥无几,正欲拐到主街上,听见前面吵吵嚷嚷杂乱不堪。
“前面有马车翻了,走不通。”
车辆就地停下,顾方沉声回禀。此时发生绝非意外,苏听泉低头再次按上乌玉玦人中,毫无反应。
会是罗生门的杀手吗?
苏听泉心头略过种种猜测,片刻便下定决心,扭身对车外的顾方道:
“换衣服,你带他先走,去找大夫医治,我驾车回府引开敌人。”
没听见答复,苏听泉正欲掀开车帘,手却被人抓住。他心头一颤,回身看去却是乌玉玦醒了。
“顾方回府,你带我走。”
原本提起的心在听见此话后疑窦骤生,但来不及细想,乌玉玦低声解释:
“我没带剑,顾方身手利落,让他回府找人最是省时,苏郎,扶我下车。”
车帘掀开,露出顾方沉着但锐利的眼。苏听泉原想自己面对杀手好确认他们的身份,此时却也不好再推辞,毕竟自己也不会武,不如带着乌玉玦隐匿起来。
两人在拐角处下了车,苏听泉勉强搀扶着乌玉玦,实在没想到乌玉玦看着瘦高,宽肩薄肌蜂腰长腿,靠在身上却是如此之重。
顾方已经上车离开,苏听泉咬牙搀着乌玉玦拐进幽深的小巷,两侧院墙高耸,应是富贵人家。
来不及再想,身后传来密集脚步声,苏听泉看着眼前几个巷子岔口,干脆地拖着乌玉玦拐进一条最狭窄破败的巷子,拐了几拐后发现巷子尽头有半扇木门。
门内杂草丛生,树木繁茂,看来是长久废弃之所。
苏听泉搀着乌玉玦走进屋内,虽尽量将被踩倒的杂草扶正却仍显得有些歪。
破旧老屋里连床柜也没有,唯墙角堆放着几个木条钉成的破烂箱子,他将人放倒藏在那箱堆中,自己则捡起地上的碎木片、枯枝、扁石子等碎物放在手边。
“你感觉如何?”
乌玉玦轻轻摇头,说话轻飘飘的有些吃力:
“软筋散,无碍,很快就好。”
苏听泉上下打量着乌玉玦,不知道他的很快是有多快。
“那你可要快些,顾方什么时候带人找来还未可知。”
他意有所指轻笑一声,转身撕下衣摆捂在脸上充当面巾,勉强遮住半边脸,随后搬起一块木板挡在身前,专心听着外面动静,也就没注意到乌玉玦盯着他的时候,目光里散着幽幽的黑。
大概是分散搜查,来到这院落的杀手听起来不似一开始那么多,苏听泉收敛呼吸,藏在门后数着距离。
一步、两步……就在杀手迈进门内时,苏听泉转腕聚力,指尖石子弹射而出,如虎豹獠牙,深深咬进杀手中府穴。[1]
中府穴位于横平第一肋间隙,锁骨下窝外侧,乃胸肩腋交汇之处,胸前仅一层薄肌覆着。[2]
苏听泉这一手飞石直接凿入那杀手经脉之中,不给他反应的时间便是四枚木片,钉入四肢。
杀手倒地翻滚,苏听泉快步上前,俯身时似乎闻到一种熟悉的味道,再仔细闻却又消失在风中,苏听泉无暇顾及,捡起掉落的短刀收进腰侧。
分散的杀手听到动静立刻聚集起来,犹如感知到血腥的鲨鱼,森冷寒光如暴雨般倾泻而下。
苏听泉掀起木板抬脚横踹出去,五个杀手闪身躲避,中间空出缝隙,他立刻以食指连连滑出石子,直击左前方杀手的眼睛。
!
蒙面杀手左腿一个箭步后撤,闪身避开石子后欺身而近,短剑出鞘,嗜血磨牙。
苏听泉汗毛倒立,快步后退,但快不过那杀手,锋刃抵上脖颈,腐旧的木香味携带着死亡的阴影再次降临,苏听泉瞳孔震颤,旋即强行压下对死亡的恐惧。
刀刃划过脖颈的瞬间,苏听泉本能向后躲去,右手迅速探向腰间,摸到了那把短刀。
旋即强行向左侧身,直向上格挡的刀尖与剑刃相接较力,发出令人牙酸的金属摩擦声。苏听泉咬牙握紧短刀,可手臂被震得发麻,只能眼睁睁看着刀尖一寸寸向自己刺来。
避无可避。
苏听泉猛然卸力,仰头斜侧,主动将左肩送到刀前。
杀手显然没料到苏听泉竟如此自伤,动作微微一滞,苏听泉抓住机会,拔出短刀便刺向杀手的肋下。然而杀手的反应极快,左腿一抬,膝盖狠狠顶向苏听泉腹部。
他闷哼一声,身体被撞得后退几步,眼见杀手又逼上前来,苏听泉转身就跑,将后背暴露给那杀手。
他被逼的方寸大乱了,竟然把后背露给敌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