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只手角度一转,穿过层层人群,手中折扇隔空在狐狸脑袋上点了一下,悬空拎上狐狸。
从迟西易手底下逃脱,这野狐眉梢吊起,大声放肆:“你们不都是伪君……”
话到一半猝不及防噤声,它张口试图发出声音,撕裂般的疼痛从喉咙袭来。
陈林照展开扇面,拎着狐狸往里走:“据说蛇魔有一个善于伪装的好兄弟,时常一同行动,你们如此要好,我也不舍得将你们分开。”
说是不舍的,却不留情地把这只火红的动物扔进暗道里。
暗道黑漆漆的,弥漫着同胞的血味。一想到这味道是怎么回事,狐狸胃里就翻涌出一股恶心。
陈林照这时弯弯眼角,露出一个笑容,残忍摁下开关:“里面有一些土鳖还未清理干净,劳烦你清理一下。”
暗门降下,隔断好几道目光,也阻隔狐狸不停的咒骂。
后面站的几个弟子早就呆了一半,瞪着双目张大嘴巴,有种不知人世的痴傻感。
师祖现在笑的像个反派。
这太特么吓人了。
还好此时夜黑风高,除了他们今晚看到的反常举动,再没人注意。
好几只脑袋围在一起,商讨关在暗室的那只狐狸如何处置。
有人觉得这狐狸作恶多端,但既然已经被关在暗室,就一直关着它好了。
还有人心软,见不得杀生:“我看它在这儿也没杀过多少人,犯不着这么狠吧?”
迟西易翘着二郎腿倚在树干上,闻言抬眸:“没杀过多少,也就是杀过人。杀过人就是祸害,宗内长老说过吧……”
他话音刚落,就有人抢答:“我知道!长老说过无论魑魅魍魉,凡伤人就是祸害,祸害不除必然危害世间。”
那人还想再说什么,被迟西易冷冷扫过一眼,闭嘴了。
迟西易此人,在座没几个惹得起的。
惹得起的要么闭目养神,要么根本不在意,他们惹不起的就老老实实缩在一起,像一群鹌鹑。
周身静了好一会儿,刚才那事过去,没几个人敢触他的霉头。
迟西易颇感无聊,手上扔着玩的和田玉颜色都暗淡不少。
这几个弟子眼生的很,应该是哪个长老不入流的徒弟,除了他们最让人讨厌的谢余寒正在闭目,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约摸是追忆自己曾经干过的混账事。
除了一个柳未夏还有点乐趣。
但现在乐趣盯着手里那把没了主人的剑,快要半个时辰。
这人刚才还对自己的剑爱不释手,这会儿就移情别恋了。
迟西易冷笑一声,在一众人胆寒的目光中,搭上柳未夏的肩膀。
他的呼吸贴在耳边,语调阴郁:“你喜欢这柄剑?”
好像说了喜欢就会当场丧命。
众人屏住呼吸,等待一个完美的答案。
柳未夏终于舍得分他一个目光,递来的却是奇怪的眼神:“它早就断了啊。”
“?!!”
神剑归途断了?!
骗谁呢!
见大家都不信,柳未夏抽出剑柄,月光下的剑刃从中间被斩断,一道道裂痕遍布全身。
一代神剑,竟被摧残至此。
所谓剑在人在,人死剑断,正是因为剑和宿主神魂契合结为一体。
但归途剑与寻常剑不同,它由万年玄铁铸造而成,坚不可摧。
剑主死去剑会自行接触契约,成为无主之剑。
正是因此它才被诸多人觊觎。
而此刻这一消息仿若一石激起千层浪,将在座人都震得说不出话。
同一时间,迟西易将出鞘的剑推了回去,眼神阴鸷:“呵,现在也只成了一堆废铁。”
柳未夏看不清他的表情,只听到他压的越来越低的声音。
“有什么用。”他低声轻喃。
除了他身侧的柳未夏,没人听到这句呓语。
柳未夏知道他在说什么,年少时斩了不知多少妖魔邪祟,后来以一敌百杀入魔族大营,这柄剑跟着她经历过太多,如今却成了一堆破铜烂铁。
往日的光辉随着剑断一起消弭。
是啊,有什么用。
“那它现在不就成了破铜烂铁?”有人看归途剑的眼神变得怜惜:“这么好的剑被断的七零八碎,早知道就不来了,本想一睹风采,到现在成了白费功夫。”
那人嘁了一声,然后就被迟西易一掌按进地里,泥块和杂草扎在脸上,戳地睁不开眼。
迟西易手掌用力,地上砸出一个不深不浅的坑,他的嗓音听不出情绪:“这么会嚼舌根,不如割了喂狗。”
那人瞬间慌了:“不是,我刚才就是说着玩…”
一只手伸来,把他从地上拽起来,解救了那位口无遮拦的弟子。
迟西易停住了,他原本想把这人的舌头剁碎了喂狗,再把人提到道苍宗里的戒律堂,判了罪名再杀……
被柳未夏一拉,才恍惚回神,此处并非明墟山。
他抿了抿唇,在众目睽睽之下,丢下一句“再会”便消失了。
地上的人拍拍身体,狼狈地站起来,就见同行的友人以一种匪夷所思的表情目视前方。
他不解,随即转头。
神剑早已不在柳未夏手中,被陈林照拿着高高举起,由着矮他一头的女孩垫脚去够,嘴角扬着勾人的浅笑。
师祖居然会笑?
他猛拍脑袋。
不对,师祖怎么在逗那个小弟子?
投过去的视线属实有些肆无忌惮,陈林照再不想注意也不可能。
他分出短暂的视线,不带情绪地看了他们一眼。
众人顿时如鸟兽哄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