棉花娃娃眨了眨眼,小短手揪揪虎杖悠仁的衣服,猛地向前一指,成年男性的声音从棉花娃娃口中发出,虎杖悠仁对猫猫“可爱可爱”的毛茸茸滤镜破碎。
“Let’s go!悠仁!”
“收到!”
虎杖悠仁咬牙,拔腿狂奔,为了不让身为御三家之一的家主五条老师有机会吃鸟屎,准备拼上这辈子的速度朝刚才见到那人飞奔过去。
身为五条悟学生这辈子要保护的三样东西:
一,亦师亦友的五条老师。
二,变成猫猫棉花娃娃的五条老师。
三,五条老师岌岌可危的节操。
街道被暮色和红绿灯染成低饱和的深红色,路边刮过一阵寒瑟的强风,残影掠过,带起的劲风像台风过境使路人的大衣外套纷飞,满天卷起金色的银杏叶。
一片金色银杏叶被吸向延展的天空,顺着生命里必然的相遇悄然落到少女肩上。
薰抬手拂开肩上枯叶,蹲了下去,四周的什么声音都进不了她耳里。她喘不上来气,手抖得越来越厉害,液体在眼眶里打转。
红绿灯的光映照进她阴惨的眼底,倒计时滴滴答答,每一秒都在炙烤她分裂成尸块的灵魂。
她只知道她曾是上帝最虔诚的信徒,可神明不需要她这样肮脏的信徒,因为她信仰祂,所以把她唯一拥有的东西夺走了。
她吞了吞口水,喉咙感到异常得干渴。舌尖反复摩擦上颚的牙齿,她越渴,口腔里分泌的津液就越多。
刚刚还像隔了层膜的世界在这一刻膜被薰戳破了,所有路人的声音和他们生机的呼吸清晰得如同在她耳边回荡。
薰幽幽凝睇前面打电话的男人侧颈,他的血管只要现在被她咬破,内里就会发生小爆炸,爆炸产生的烟花会溅到她身上。
血色的烟花是她最常看到的风景。
她的指尖差一点就能触碰到对方的肩膀,一声元气的呼唤打断她,她放下手。男人抬脚往前走,他忽然脚步一顿,感觉身后有人,一回头就看到两个学生模样的少年少女。
薰的眼角余光从离开的男人身上收回,注视面前和她搭话的虎杖悠仁,少年年轻新鲜的血管跳动,令她瞳孔扩圆。随着虎杖悠仁又喊了一次她,她猛然像被泼了一盆冷水,沉默地抬头。
“虎杖同学……”
她现在这个样子他竟然能认出她。这让她很吃惊,但现在她不能再跟他接触。
她咬紧下唇,喉咙的干涩越来越严重,手指掐紧腿肉。蓦地鼻尖飘来淡淡的玫瑰香,她低头睁大眼怀里被人塞了只毛茸茸。
“这个是……我的猫……虎杖同学……谢谢,谢谢你。”薰嗓音干涩得像没上松香的琴音。
虎杖悠仁挠了下头,和她怀里的五条悟悄悄对视:“不客气,神父让我拿给你的!”
“谢谢,谢谢……我不会再弄丢咪咪的……”薰越说越喘不上气。
为了不在虎杖悠仁面前哭出来,她抱紧怀里的猫猫棉花娃娃,用脸颊紧紧贴住它。
一旁的虎杖悠仁见到五条悟圆乎乎的小身体露出快炸毛的征兆,他手脚比划,支支吾吾:“小野同学,要不你松一点它——咪咪,感觉它快喘不上来气了……”
五条悟给虎杖悠仁抛去一个“说得好”的眼神。
神果然还是在恶作剧。之前他不能说话也不能动,好歹只是像被封印在这个壳子里。现在倒好,能说话也能动,壳子被挤,连带他也快喘不过气。
“虎杖同学你说得对,谢谢……”
薰力度松了不少,将猫猫棉花娃娃放进制服包,然后一拍脑门,从里面拿出一条银色十字项链递给虎杖悠仁。
“虎杖同学,这是你刚忘在教堂的东西,也是神父让我转交给你的……”
在教堂时,神父带她去帘后就是说这件事。
他以为薰和虎杖悠仁是相熟的朋友,让她转交。毕竟教堂里,出现两个年轻人,他们还都是学生实在罕见。
薰当时答应转交,只是想借此接近虎杖悠仁。
因为她实在找不到什么话题。
虎杖悠仁接过她手中那条十字项链,抓紧在掌心,眉眼落下沉重的阴翳,“谢谢小野同学,它对我很重要……”
“虎杖同学在难过吗。”
少女直白的问题使虎杖悠仁愣了下。他抬头望向她,她黑框眼镜下的绿眼睛清澈干净,眼眶通红,眉心微蹙,脸上无声流下两行透明液体,像能感知到他的情绪。
她不知道自己的问题对不熟的人来说有多冒犯。只知道看见虎杖悠仁难过,她也有点感同身受。
就像是他遗失了很重要的东西,是永远都找不回来的东西。薰能感觉到,她刚才也短暂拥有了这样的感受。
想到这,她抱紧了棉花娃娃,指尖一直拉着它软乎乎的手。
“也不是什么大事……”虎杖悠仁抿了抿唇,攥紧掌心十字架,“有个和我说好以后要去看《蚯蚓人》的朋友失约了,当然他不是故意失约的,他只是、只是,再也没办法赴约了,我希望他能在另一个地方过得好……”
“所以虎杖同学一直在为你那位失约的朋友做祷告吗。”
“也许不止……”
少年气馁地垂肩,模样苦闷,暮色然暗他轮廓,像染上尘埃的樱花,并不在这个季节绽放。
薰抬手摘下眼镜,低头用袖子擦了擦脸,轻声道:“既然这样,我们和虎杖同学的那位朋友一起再去看场《蚯蚓人》吧。”
虎杖悠仁闻声抬头,见到少女脸上露出干净的浅笑。
他眼睫颤了下,望着面前的女孩,她发帘被风吹起,露出白皙的额头和干净的绿色眼睛。薰没想到他会忽然抬头,慌忙把黑框眼镜戴回脸上,匆匆低头。
“虎杖同学如果没空的话也没关系,我只是随口一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