格格不入。
不仅是容秋感觉到,贺砚启本人对这种感觉只会更加强烈。
所有人都离他们远远的,生怕触碰到什么禁忌。
不要随意闯进不属于自己的圈子。
此话不仅适用于弱者,对上位者而言,同样如此。
贺砚启的神情表面看似平静沉稳,但在陌生僵死的环境中一直待着,还是发生了小小的变化。
照理来说,贺先生这位金主主动来看作为小情儿的自己,容秋应该感到荣幸才对,但实则内心深处一直对自己有金主这件事感到羞愧,尽管已经很多人对这件事心知肚明,但容秋在外还是掩耳盗铃似的尽量不提及。
然而,令容秋万万没有想到的是,贺砚启竟然选择彻底撕开自己身上沉稳睿智的人设,在没有任何征兆的情况下,就这么独自一个人闯进他的工作圈与交际圈,让他极力想隐藏的事在《卧龙》剧组往后连侥幸掩饰的机会都不复存。
当在容秋身上感受到颓然与许久不曾出现的自我厌弃时,面容看似沉着冷静的贺砚启明显产生了后悔情绪。
他不该这么冲动!
不该让冲动情绪代替理智。
更不该在容秋还没做好准备的情况下,让自己如此赤裸裸的暴露在他赖以生存的圈子里。
人性经不起考验。
仿佛已经看见容秋被剧组同事在背后议论指点的场景,贺砚启再一次反思自己今晚的行为。
旁边,容秋不知道贺砚启正在反思,他产生自我厌弃并非因为自己有金主这件事,而是时间已经过这么久,他内心深处竟然还妄想着回到没出事的从前,明明是自己为了活下去亲手打碎了那些一直以来想要坚守的东西,为什么还要这么反复、这么纠结、这么痛苦而不能坦然的接受一切?
一边享受着贺先生的庇护一边又为对方猝不及防的出现而感到痛苦,他没有贺先生认为的那么美好,自己就是个虚伪的家伙,是个混蛋。
贺砚启在心底的自我反思已经进行了一段时间,但似乎效果不大,他承认自己今晚确实冲动,但那时理智已经情感淹没,脑子里只剩下今晚必须见到容秋的声音。
也就是说,如果再来一次,他还是会来找容秋,但会换一种更加温和的方式。
赵婉在贺砚启出现的时候主动离远了容秋,容秋的手机与台本还在她手上,她目前混迹在连翘等人所在的小团体这边,一群人时不时的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然后又会极为默契统一的将视线悄悄洒在容秋与贺砚启周围。
赵婉在心里吐槽,圈子里金主与小情儿之间的相处都是这么无聊的么?瞅瞅自己跟的这个艺人与自己的金主,一个始终低垂着眸,一个若有所思,她敢发誓两人到目前为止说话的次数绝对没超过五句。
虽然在场所有人都没有明着将目光直接投射在贺砚启身上,但除了拍摄现场的那些人,手头没事的都在往容秋与贺砚启这么偷看,感知到周围游弋着这么多道视线,贺砚启体会了一把峨眉山猴子被围观的感觉。
“或许我今晚不该来。”
容秋听到贺砚启这样说,不过还没等他开口回答,后者起身后迈开长腿就要离开与之始终格格不入的地方。
看到贺砚启皱眉要走,心中出现莫名情绪的容秋说了句‘不是’,随即本能行动先思想一步,主动伸手及时抓住了贺砚启的衣袖,然后又来了一句‘不要走’。
“我留在这里,你会感到不自在。”
神情认真的看着容秋的眼睛,贺砚启说。
不会!
容秋很想这么说,但那不该存在的自尊心还在深处作祟,他无法违心的把这个答案说给贺砚启听。
“秋秋,我曾经说过,在我面前,你不用勉强自己。”
贺砚启的语气充满了真诚,随着这句话出口,他认真的神情也多出了几缕外人不曾见到的温柔,如果不是大庭广众之下容秋的脸皮薄以及脸上化了角色妆,他现在已经用双手捧起了对方的脸。
经过短时间的自我心里唾骂,容秋这会儿已经克服了自尊心带来的作祟,他迅速收拾好心态,抬起头与贺砚启四目对视:“先生,不勉强。”
不勉强吗?贺砚启觉得勉强的很,不过对方既然愿意做勉强的事,他不介意加大这个勉强的力度,于是颔首后语气平静的说:“秋秋,叫我砚启。”
什么?
自己听到了什么?
在容秋愣神怀疑自己听错之际,贺砚启却不放过他,在其耳边神情如常的‘一本正经’解释:“我们在一起住这么久,你一直生疏的称呼我为‘先生’,这不合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