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人似乎是第一次见到这么多衣着铠甲的将士们,颤颤巍巍地被搀扶了进来,一进屋,就立刻跪在了地上。
林铮吓了一跳,连忙将他从地上扶了起来,随手搬了个椅子,让老人坐下:
“老人家,你不用拘谨,只是问点事情,您坐着就行。”
老人同样被林铮这一举动吓得不轻,他挣脱林铮,拜倒在地,头比上一次低得更深。
这老人家怎么回事?
林铮皱眉。
此时,江砚辞似是看不下去了,他声音沉稳,带着几分不快:“起来说话。”
老人听到这话,慢慢站起身,也不去坐一旁的椅子,弓着身,低着头。
不知道北狄城中,老百姓曾经到底过着什么样的日子。
林铮看着这一幕,内心很不是滋味。
江砚辞摆弄着茶盏,声音带着帝王的威严:“你叫什么名字?”
老人诚惶诚恐,拜了一下,回答道:“小人名叫李山海。”
江砚辞点点头,开门见山:“你们所在的这地下村,和冥花教什么关系?”
“冥花教?”李山海一脸茫然,摇了摇头,“我从来没听过这个名字。”
江砚辞抬眼看了一眼老人,微微笑了笑,换了个问法:“那流霜要让你们做什么?”
“她......”李山海声音有些颤抖,他左右看了看,踌躇着要不要开口。
林铮拍拍他以示安慰:“没关系,李老,这里很安全,您直说就好。”
李山海看了看江砚辞,又看了看林铮,点点头,便开始讲述起来这个底下村的故事:
“我们这个村啊,很久以前就存在了,祖祖辈辈都生活在这里,倒也没有什么不适,邻里之间都熟悉,那扇大门也从来没有被打开过,也算过的平静安稳。直到有一天,乌尔萨大王从那扇大门进来,他带来了一堆人,其中有很多穿着奇装异服的人,从那开始,他们,便在村子里住了下来。”
说到这里,老人顿了顿,林铮将一杯水端给了他,老人这下接了过去,感激地看了林铮一眼,继续讲到:
“也就是从那时起,村子里就再也不像从前那般安宁了。那些奇装异服的人接管了村子,名义上是保护大家,实际上却是打压。他们颁发了一系列的命令,其中令大家最难以接受的一条,便是年过六十的老人,要自己去那口枯井里,以求长生。”
“长生?”江砚辞听到这里,冷笑着开口,“冥花教如今已经卑劣到需要哄骗老百姓的地步了吗......”
老人喝了一口水,继续说道:
“名义上是求长生,可实际上大家都知道,这是名副其实的送死。起初,有很多羸弱的老人听信于此,觉得我们于我们有恩,免除了我们祖先一死的北狄王室如今更不会害我们,大王也不会伤害他的子民,于是就自己前往枯井中,可是自从他们进去之后,却没有人再见他们回来过。”
“次数多了,一些身体康健的老人便不愿前往枯井,可那些外来人根本不顾老人的意愿,说什么老人自愿去的,会奖励后辈子孙很多的金银,如此,很多老人不愿却也最后被家人变成了被迫自愿,这些进入井中的人,也都没有回来,那些人,可都是我从小见到大的人啊,都没来得及告别,就再也没有回来过......”
说到这里,老人用袖子擦了擦眼睛。
林铮此时已经格外愤怒,她紧紧攥着自己的手,恨自己当时让北狄王室那些引狼入室的畜牲太过简单的就了结了自己恶贯满盈的一生。
江砚辞自然也不好受,对于冥花教,他早就视作眼中钉,此时听闻这些,只觉得铲除冥花教,迫在眉睫。
老人声音沙哑,继续补充道:
“而那流霜,是前段时间刚来的......我昨天,刚过了六十的生辰,所以按照规矩,我便要前往那个枯井中去,我虽然舍不得,可为了能让我儿女免受他们折磨,还能拿到一笔钱离开这里安稳度日,我已做好决定自己去,无奈我家一双儿女坚决不同意,所以,我只能夜间偷偷前往,可没想到,还是被他们发现了......”
老人重重地叹了口气,他将弯着的腰努力直了直,将自己心中所闷全部吐出,似乎让他痛快了不少。
江砚辞将茶盏放在一边,他皱着眉,问道:
“这些进入井中的人,就再也没有人见过?”
老人想了想,说道:
“就见到了你们昨天救回来的那个老人,她和她家老头子,是我从小到大的邻居,他俩为人和善,夫妻非常恩爱,唯独一点,就是没有子嗣,那流霜一来,见到那两老夫妇年龄差不多,便不由分说将两人一起送进了井里,然后让人封了井,我本以为今生无缘再见,没想到,居然还能见到,不过,怎么就只见了一位出来,另一位,......。”
似乎是想到了答案,老人眼泪夺眶而出,他低着头,用袖子不断地擦拭着自己已然红肿的双眼。
林铮将老人轻轻搀扶到椅子上,看着他伤心不已,内心也格外心痛。
江砚辞皱眉,他和林铮在井中没有发现任何人的尸体,这些进入井中的老年人,如果从来没有出来过,那会去了哪里?
冥花教如此监督老年人自己投入井中自取灭亡,甚至宁愿用金银收买人心,这原因可绝对不可能如表面看起来这么简单。
就在此时,外面突然传来一声通报的声音:
“将军,外面有一位年轻女子求见,自称与您昨天在地下村中见过,现下她父亲正在我们营地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