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向林峥倔强的脸，江砚辞心里一阵刺痛。

可有些事自古难以两全，为了他黎民大业，他可以舍弃他所有能拥有的，然后，再将他们一件一件拿回来。

江砚辞定了定神，开口说道：

“北狄人就借机挑事，不给他们点颜色看，还真不是我江砚辞的风格。”

“所以，”宋序似乎终于嗅到了点什么危险的气息，“陛下是想让阿峥去伽蓝城？”

江砚辞坐上皇座，嘴角微微扬起：“威震四方，国名远扬。我相信林将军一定可以做到。”

他还真对自己充满信心。

林峥冷冷抬眼：“陛下对阿铮还真是信任，就不怕如各位大人心里一直想的那样，阿铮作为前朝余孽，心怀恨意，投敌叛国？”

“无妨，若真有那一刻，朕一定第一个投诚。”

此话一出，满朝哗然，可江砚辞也不在意，只是远远看着林峥，眼神里尽是戏谑的笑意。

边境吗？

林峥不是不明白江砚辞这明升暗贬，一石二鸟的做法，只是对于她来说，长久以来争取不到的对于父亲和林家上下的敕令，如今却终于见到了盼头。

林峥摇了摇头，领命谢恩。

退朝后，又下起了星星点点的小雪。

林峥望着白茫茫的远方，忽觉有人为她披上大氅。

江砚辞身上龙涎香裹着药苦：

"初春了，阿铮，伽蓝城的桃花要开了，可我缺个能信任的折花人。"

“陛下想要桃花，杏花还是梅花，阿铮都可以去为陛下摘来，可我林家上下，不能再像前日那样被威胁。”

“那是自然，此后林家便如我江砚辞的后院，阿铮可放心？”

江砚辞低眉，冰凉的手抚摸着林峥的眉眼，惊的林峥往后一缩。

“阿铮，许久未见你笑过了，此去路上一定小心，待伽蓝城一切安好，我便去把你接回来，可好？”

低沉好听的声音丝丝入耳，林峥抬眼，正对上了江砚辞近在眼前的脸，林峥顺势扭头躲开，留下一句“望陛下珍重”便走入漫天大雪中。

江砚辞看着林峥瘦削的背影远去，看她似乎顿了顿，想回头看看，可终究还是坚定地往前走去。

雪色氤氲中，眼前这个坚决的姑娘似乎与曾经三年前那个坚定地救自己的姑娘身影逐渐重叠。

可如今的那个林峥，却再也不是当初那个没心没肺跟在自己身后的小姑娘了。

林府。

宋序觉得近日就启程去伽蓝城，这繁华的京都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再见一次，所以就拉着林峥想去城中走一圈。

两个人在城中绕了好久，才回到林府，虽然心事重重，可一路上打打闹闹的也比较开心。

两人刚一进林府，就看到刘公公站在门口，似乎一直在等她们。

宋序走上前，抬起头问道：“刘公公，您在这儿不会是专程来催我们现在就走的吧？”

“自然不是，咱家今天来……”

刘公公斜眼看着宋序：“当然是因为陛下在里面，陛下已等候两位多时了，赶紧进去吧。”

宋序看着刘启的眼神特别不爽，不由得举起拳头：“你再斜着眼睛看我，说话大喘气，小心我揍你！”

说完收回手，就和林峥一起走了进去。

“宋副将要揍谁啊？”江砚辞一进来就劈头盖脸的问，“我记得你和刘启不是曾是同乡吗？”

“哼，”宋序冷哼一声，“全靠这些情谊撑着，不然我听他说话，早就打上去了。”

说完宋序看着江砚辞，敷衍地拱了拱手行礼，便一屁股坐在了椅子上，开口问道：

“敢问陛下，有什么事上朝时没说清楚吗？”

江砚辞看了看坐在一旁卸甲的林峥，微微笑着回答：“不，我今日来，只是有事想和阿铮交代。”

“是嘛？那看来没我什么事，我先出去了。”

宋序摆了摆手，往外走去，留下这别扭的两人共处一室。

林峥觉得很奇怪，有什么话需要江砚辞亲自来林府一趟，自很久以前，江砚辞就再也没回过林府了。

“这里的摆饰，还是老样子。”江砚辞来回走着，随口说到。

“这间屋子，自你走后，我也没让人动过。”林峥随口回答。

江砚辞此前就在这间屋子里住，每一个物件都是他自己亲手摆放的。

江砚辞看着林峥，从怀里拿出一枚玉佩，不顾林峥躲闪，强硬地系到了她的脖颈间：

“阿峥，这枚玉佩，是听雨楼从南疆拿回来的，可解百毒，听说北狄与南疆江湖势力勾结，行为无状，所以带上这个，以防万一，我知道你如今不愿听我多说，可你信我，等海清河晏之时，我一定兑现我对你的承诺。此行，你且放心，我绝对不会让你受伤。”

是啊，眼前的这个男人，既是中原新帝，也是江湖中人尽皆知的听雨楼楼主，只是自从登基以来，他便将大多数江湖事宜交给了可信任的陈惟。

“可你怎么敢确定我不会受伤？”林峥勾起嘴角，盯着江砚辞，冷哼一声，“万一我成事不足败事有余，边境之战打败了呢？万一我死在战场上呢？还是这些，正和陛下您的意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