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正式授课,过程奇怪,结果却并不是不欢而散。
裴子骞说完这句话后就退回,去黑色双肩包中取课本,卞皎还站在原地。他再次回过头来时,见卞皎的眉皱得很紧很紧,好像是不明白他为什么说句话。
“我在开玩笑。”卞皎说。
裴子骞翻书页:“我也在开玩笑。”
“你的话不像玩笑。”
裴子骞抬头,手中的书合上:“你的话就很像么?”
“好吧,对不起。”卞皎坐回到旋转椅中:“你还是要给我讲课的吧?”
裴子骞没答他,只晃了晃手中的书。
少年人就是这样,向来万事说过就过,一两句的争端不过是再常见不过的插曲,卞皎在这方面尤是。他盯着裴子骞书中那本物理必修三,粉黄书皮封面,露出来的内页部分干干净净。
卞皎乐了:“你不是年级第一吗,都不做笔记?”
裴子骞说:“物理不需要笔记。”
卞皎哽了一下,然后眼睛亮起来。真是巧了,从小到大,他最不爱的就是做笔记,从小学语文课上被老师点名批评为什么在该做笔记的地方画小人,到高中老师根本找不到他的人,这个习惯持续至今。
“英雄所见略同,”卞皎说,“事实上我觉得任何一科都不需要笔记。”
裴子骞听见这话,抬头看他一眼。
卞皎莫名觉得那眼神里有话。裴子骞可能是在用眼睛对他说,以你的成绩,还没有资格说这样的话。
但他错了,因为裴子骞根本不知道他的成绩。
“你开学考年级排名是多少?”卞皎听见裴子骞问。
卞皎就报了一个数字,然后就见对方的眼底划过一丝诧异。
“你以为我的成绩很差?”卞皎不愿被看轻,细数光辉历史:“我好歹是从省七中转来的,英语也考过年级第一,在首都的时候,我还拿过演讲比赛金奖,并不是说所有需要补物理的人都是成绩差的——”
“你物理多少分?”
“十六。”
裴子骞默了一下:“是班级排名?”
“不,”卞皎摇头,很认真,“是分数。”
说完这话,他眼睛一眨不眨地把裴子骞看着,还是之前那副看花的眼神,又像是在等待捕捉蝴蝶的猫。见裴子骞许久没有说话,他只能先问:“如何?”
他的眼睛真的很大,瞳仁并不是令人觉得冰凉的纯黑,但正因如此,更显清澈。
“很好。”裴子骞动了下喉结,感觉自己在这一刻明白了什么叫做语言的艺术:“上升空间很大。”
这一次下课后,卞皎趴在桌子上不说话。
郑怀远知道结束,夹着一个皮包进来问怎么样,裴子骞看了一眼,发现那皮包比自己初次见到时膨了许多。
“我要死了。”卞皎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