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没有恋爱,为什么会有,这真的是一大谜题。
就像回国后的中秋那夜,裴子骞与陈久玥被拍。
分明拍摄当时宋清也在不远的五米处,记得这个时候陈久玥在骂脏话吐槽不知道哪位制作人,而裴子骞抽了那夜第五根烟后表情明显没在听,但第二天媒体提前试探能否发布照片,公关部询问上来时,裴子骞看过通稿后还是默许。
裴子骞默许的事情,宋清向来不少调侃。
比如他其实知道对方在中国大陆这片广袤神奇的土地上有过一场痛彻心扉的感情经历,但从来不能知道具体发生过什么,只能通过自己的直觉推断。这么些年来,他积累下不少线索,权当做被裴子骞压榨的报复消遣,甚至专门有一个笔记本当着他的面记录,这件事对方一直知道,但很不在意。
除了某一次伦敦,宋清带领的团队在一个有关大型动物假肢研发项目上取得初步突破。
那天夜里裴子骞罕见地开一瓶香槟,要来宋清的这个笔记本。
“他在西南省?错了。他喜欢月亮?错。他擅长骑马,嗤,这个最错。他爱蓝色……”裴子骞抬头,眼底是宋清从未见过的困惑不定。
“宋清,这件事连我都不能确定,你凭什么写。”
宋清接连被否定,真是心情差到不行。他觉得裴子骞在趁醉发疯。
在西南省这个点从何而来不必多说,爱骑马这个确实不好确定,但月亮和蓝色这两个则是经过考量的。因为鹏远科技创立之初,裴子骞一脸我很受伤我很无助我要用一些东西纪念死去的爱情的模样独断公司LOGO必须是一枚月亮,现在的市场部经理当初还在负责品牌战略,听到这个要求后说可以,圆月在中国寓意完美,只是要避免被认成普通圆形,就得在设计上下点功夫。
裴子骞就说,不要圆月,月满则亏,其实缺一点反而代表未知的结局。
宋清当时笑,薛定谔的猫是吧?你这个更难设计,稍不注意就变成镰刀了,某些国家可能很好卖,某些国家卖不出去。
很显然,裴子骞在一些事情上不会听任何人的劝告,好在最后的事实证明当初他虽执拗,但还保持着基本敏锐的商业直觉。毕竟一年能有几天月圆?像世事一样,缺憾才是常态,弯月代表的企业形象一旦亮相,就叫人无法忘却。
再度回想当年,如果不是那场神秘的爱情驱使裴子骞做下这样的决定,宋清真的很难想象还有什么原因会让他选择月亮图标。
回国后,宋清有意无意看过几次裴子骞与陈久玥的新闻报道,众多笔者字里行间都将月亮图标与陈久玥联系在一起,好像不论是鹏远科技,还是陈久玥的成名曲《月光症候群》,都是二人爱情的产物。宋清笑说这些记者见到胳膊就想大腿,真的该去写爱情小说,甚至在前两天准备发布新车产品前,他都有问裴子骞怕不怕媒体的嘴又铺天盖地乱说,要不要给新配色月银蓝改一个名。
裴子骞那时在试一根深蓝色领带,镜子中的眉眼看不出情绪:“乱说又如何,反正也没人会在意。”
他这话说得充满幽怨,宋清完全能听出那个“没人”必定代指某一个具体的人,又联想到裴子骞这几日的心情似乎都不怎么放晴,他便拿出笔记本想了想记下一句:
“最近在首都,已经见面。”
裴子骞明显看到他添上这几笔,但最终都没有再说什么。
飞机落地阳市后,宋清和裴子骞一起被市政府前来接机的人员迎到酒店。
傍晚果然是一场无法逃脱的饭局。好在裴子骞人性未泯,有帮宋清在酒瓶部分上演狸猫换太子,但结束时已经是凌晨一点,上车后除了司机,车里没有一个人能称得上清醒。
司机是阳市给派的,本地人。中年大叔爱攀谈,遇上宋清便像知音相见,二人的普通话又都带极强口音,于是不到五分钟就无话不说。
司机问:“老板你们接下来都在市区忙吧,怎么要住金湖那边?距离好远。”
宋清就拍拍裴子骞说:“不知道啊,这个本地人定的。”
司机就在后视镜里望裴子骞一眼,原本不过随意划过,看清那刻,视线却猛然凝在半空。
宋清感觉车猛的一脚被拐了个弯刹进巷边,然后前排司机转过头来。昏暗的车内光线下,只能看见他下巴颤抖,对着裴子骞叫:
“小骞,是我……”
裴子骞的眼睛则睁开又闭上,宋清感觉他在看清那刻咬了下牙关,接着,竟然叹了口气。
自从归宗母家,裴子骞只与阳市有过三次往来。
两次都是汇款,收款人即为眼前这个司机,他的大伯陈素忠。
早年陈素忠与其弟陈素全在本地从事窗帘生意,后来本地窗帘市场饱和,其弟选择北上,陈素忠则西入,到新甘一带承包学校建设工程,人生地不熟,最后被宰得血本无归,重回阳市。这时北归的弟弟陈素全带回一个襁褓婴儿,然后便踪迹全无。
因此陈素忠只知道两件事,第一,这是他弟弟的孩子,第二,这个孩子不姓陈,姓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