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史大人确实通情达理,说着,连人家后路都不忘堵上,“我不与小夫人客气,小夫人也别同我客气。”
“哈哈,不客气,不客气。”
御史大人你也太体贴了一点。
皮薄的小娘子砸进书堆里,颇有种壮士投湖的决绝之感。
不过,这次她没有饮酒也没有起烧,总能管好自己,应该不会叫上次牢里的荒唐事重现吧。
小娘子从书堆里起身,回光仿照,应该的吧?
秦起藏笑的眸光从眼尾瞥下来,唔,这个反应更加怪了。
小娘子到底是因为什么在躲他呢?
因怕适得其反,秦起按照对方的意愿始终维持着两臂的距离,没有继续逼近,只像他之前所说,真的将她当作一个可以商议的人,同她说起王家案子里几个难点。
“十一皇子的储君立定之前,不光圣上会保王家,一些拥护十一皇子的臣子也在想办法保人,甚至连岭南豢养私兵一事都顶包了过去。”
卫姜停下手中整理的动作,问出疑问:“看起来十一皇子被立为储君是板上钉钉的事,何故圣上迟迟没有将事情定下来?圣上明明也是想除了王家的,只要立下了,王家失去价值,不就可以除之而后快。”
说到这里,她凑近了一些,声音压低:“圣上真的会立十一皇子吗?”
小娘子真是聪明,一针见血指出问题。
秦起视线从两人贴在一处的肩头上扫过又收敛回去,提示道:“圣上尚在壮年。”
卫姜猝然抬起的眸子,显然已经意会其中深意。
文渊帝不会立储,起码现在不会。
从九皇子巫蛊案中就不难看出文渊帝对权利的紧张,不过是只塞了符咒的布偶,便就让天子雷霆震怒,数以百计的人被牵扯进那场血腥风波里,连他最为宠爱的妃子也没有放过。
他的猜忌早已深入骨髓,任何可能威胁手中权利的都会被他扼杀在萌芽之中。
但国不能没有储君,他需要一个能挡住群臣之口,又注定难被立储的人替他拖着,不至于权利过早落旁。
外祖有罪的十一皇子实在再合适不过。
一切都是帝王之术。
卫姜后背起了层冷汗,她有些担忧看向身侧人:“圣上难不成要拖个五年十年?”
时间越久,王家案子的变数便也越多。
……
一问一答,来去之间,两人话声不断,又过了不知多久,听外间下人进来通传:“公子、夫人,午膳准备好了,不知今日在哪里摆膳?”
卫姜恍然抬头,感觉才说了两句话,怎么就到中午了?
“就摆在外头的小案上吧。”秦起朝外间吩咐一句,转而又看向卫姜,“可以吗?”
卫姜正牵挂案子不无不应:“正好,也免得来回走耽误时间了。”
下人很快进来布菜,狸奴跳上桌,大王巡视一般将每道菜都嗅了遍,验视了能吃,而后“喵呜”一声功成身退跳到卫姜腿上窝着,待了没一会儿,又雨露均沾跳到从前主人的怀里。
卫姜与秦起无奈对视一眼,继续边说边聊,刻意维系的距离早不知几时就不作数了,而那原本信誓旦旦回避的人却浑然不知。
用完午食,两人很快回到书房,卫姜下午是要将西窗边堆着的手稿进行分类装订,暖风吹起纱帘,飘进春花和新叶的清香,她昨夜一夜没睡,方才坐下,饱食之后困意很快上涌,开始还强打精神,也不知哪一刻的松神,靠着木窗就睡熟了过去。
秦起沉静的视线落在少女毫无防备的睡颜上不愿移开,直到外间又吹起纱帘,才不舍起身去叫人取件披风来。
怎知他刚要迈步,被衣角处沉甸甸的重感扯了一下,垂眸看去,少女的指尖正紧紧攥着那截衣料。
“不是要躲我?”
秦起仗着人听不见,小声哼了哼。
话是如此,坐了回去的动作却十分干脆,又未免卫姜头需要支撑,宽实的肩膀又往她颈下送了送。
他正比对距离,身侧的人身子一歪,整个人竟毫无防备地朝前栽了下去,他本能伸手捞了一下,少女软软的身体就这样顺势倒在他的臂弯里,温热的小脸紧紧贴着他的胸膛。
似乎是不舒服,又似乎是想找一个合适的位置,毛茸茸的脑袋往衣服深处钻了钻,又轻轻蹭了几下,呼吸间的温热透过单薄的衣衫,烫得他心口一颤。
秦起早就对他定力不抱什么希望,忙要撤离,听到怀里的人回应似的咕哝了一声:“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