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过张女史。”
京兆府的官吏立时收起凶戾,客客气气拿出缉拿的文书:“您看看我等都是按规章办事的,此事确实不归我们京兆府管,原本只是有人家报官失窃,这不就查到卫祭酒头上,哪成想,最后还牵扯出皇子的事,您在宫里知道这事的,如今今上发话,我们不得不办呐。”
最近出事的皇子只有刚刚才被立储,又被牵扯进巫蛊谋逆的九皇子。
九皇子是皇上最宠爱的李夫人的独子,因着这事,李夫人前头刚刚才被处死,连李夫人都是如此,其他被卷进此案的,今上一概宁可错杀不愿放过,可见震怒。
如此,京兆府确实不敢独断,必要请示天厅。
张啼灵接过文书扫了眼,盖着京兆府印的地方,又加盖了一道御印,文书和流程都没有问题。
只是,联系卫家最近的风波,事情是否太巧了些?
而且九皇子的案子是由御史大人协绣衣使亲办的,大人怎么可能会让其他官署介入进来?
张啼灵不肯就这么放人,京兆府却是有些不耐,正互不相让的时候,她感觉手被人拉了一下。
比她小了一轮的少女安慰式的捏了捏她的手,示意无事。
张啼灵眼下有心周旋,也确实无能为力,叹了口气,只得将文书归还,让开位置。
牢门 “哐当” 一声重重关上,本就微弱的烛火扑闪了一下彻底熄灭,陷入不见五指的黑暗,角落几双诡异的暗红眼睛悄然亮起,发着令人胆寒的幽光。
视野的受限,嗅觉开始变得灵敏,无孔不入的恶臭,令卫姜忍不住去想才进来时看到的一幕。
铺盖的干草之下,厚重的血污上黏了两节腐烂的残肢,四五只手臂粗细的老鼠正围着啃食,它们根本不怕人,遇到人来甚至发出威胁的“吱吱”声。
卫姜胃里阵阵翻涌,贴着牢门动也不敢动。
和她之前去过的牢房完全不一样,这里真的是牢房吗?
也幸好,提早给了春行她们放行书,不必受她牵连。
卫姜庆幸着,就在这时,她感觉脚上有什么湿漉漉的东西窸窸窣窣爬了过去,这下她终于到了承受的极限,“啊”得一声尖叫了出声。
“小姜儿?”
不知从哪儿传来分外虚弱的一声。
婆婆?
卫姜以为是惊恐之下的幻听,那声音又唤了她一声,听起来比之前更加的虚弱。
“婆婆,是你吗?”
强烈不安的阴影将卫姜笼罩,她顾不上到处乱窜的老鼠和腐烂的尸体,连忙朝声音的方向寻了过去。
那道声音再也没有回应她,想到什么,卫姜什么脏都不怕了,手就在地上一点点摸着,终于在角落的干草下面碰到了人的衣服。
她还没来得及松口气,就先摸了一手的血,还是温的。
“婆婆,你怎么样了?”
“狱卒,狱卒。”
卫姜趴在门栏上喊了许久,才有狱卒端着油灯晃晃悠悠走了过来,一铁棍敲在门上:“吵什么吵,是不是想死。”
“求您救救我的外祖母。”
卫姜摘了身上所有的首饰递了过去,“求求大人帮我请个大夫来。”
狱卒朝她手上一瞥,嘿有两个银镯子呢,家里俩闺女就能一人一个了。
可惜他们得罪了王家,哪个大夫敢来,狱卒不客气将首饰抢了过去,拍拍屁股就要走人。
卫姜将人拉住,强压住有可能被再次拒绝的慌乱,开始提相比之下更加容易令人接受的请求:“大人,您可否将油灯留给我,再匀我些止血的药粉,求您了。”
说着,她又将身上的荷包递了过去。
狱卒掂了掂有四五两的样子,一点药粉一个油灯王家也不会知道,这回没有拒绝。
卫姜一下子失力跌坐在地上,太好了,婆婆得救了。
狱卒倒没有食言,很快就给卫姜送来油灯和药粉,另外还多给她带了碗烈酒来。
灯下,田老太太的后背上全是鞭痕,血糊着肉,肉沾着衣服,惨不忍睹,卫姜抖着手一一清理干净,也不敢睡,抓着老太太的袖口又守了一整天,终于等到田老太醒了过来。
卫姜一下子哭成了个泪人:“好婆婆,你怎么弄成这副样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