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姜怔住,不知怎么就想到出府门前,父亲特意令人端来的一碗鸡汤。
周固一直留意她的神情变化,是哭还是要闹上一阵,或是作出宁折不屈姿态投河撞石的。
都没有,面前的年轻娘子只是淡淡笑了一下:“只是你的一面之词。”
那是她的父亲,不会的!
说着步子虽缓,却没有半点迟疑的朝家而去。
“实在天真!”
周顾立马收了笑。
可见是巧了,他干爹就喜欢这样的,哭哭啼啼的哪有贞洁烈女有意思,终于图穷匕见,朝候着的人抬了抬手,立有几个手劲儿大的仆妇上前扭着卫姜就走。
因为药劲,卫姜不说是挣扎,连求救喊话的力气也无。
一间像是汤池的房间里,还有几个不省人事的少女,卫姜一眼就认出其中一人就是早前在门口遇到的阿阮。
彼时,她浑身赤*裸,几个仆妇动作粗鲁将她翻来翻去,不时记着什么,卫姜认出这是在验身,与此同时,周固和另两个男人毫无避嫌之意,抱手而立,时不时发出调侃的笑声。
那一刻,阿阮是块肉,他们是血不见刃的屠夫。
卫姜说不清是因为药还是旁的,只觉整个人都是抖着的,眼前的一切都在冲击着她对这个世界的认知和理解,胃里一阵恶心翻涌。
她害怕极了!
又不知是哪里来的力气,让她走了上前,解下外衣盖在阿阮的身上。
屠夫们短暂的呆滞,最后是周固率先反应过来,矮小精瘦的个子跳了上前,扬起巴掌就朝卫姜脸上扇了过去。
“就是一个送过来的玩物,真当自己是个人物。”
卫姜躲也未躲,低着头慢条斯理擦着手上并不存在的脏污,声音平淡:“哦,那又如何?”
要是有绣衣使在场定要说上一句,哟,这不是他们家惯会吓人的御史大人吗。
周固也确实被卫姜周身突变的气场唬住,巴掌在半道刹住,一脸狐疑看向卫姜。
掌风的扇动犹在耳边,卫姜听到心脏在突突狂跳,喉咙也因为太过紧张再发不了一点声音,药物带来的不适感还在更加的强烈。
她知道狐假虎威的机会只有一次,错过,她不光帮不了阿阮,也将自己推进深渊。
她主人一般在屋内唯一的一把椅子上坐了下来,掩饰性得缓了缓神,又继续模仿秦起威慑人的样子:“太常府上竟有你们这样的蠢货,知道秦家小二爷与我什么关系吗?趁还有时间,赶紧让你的主子带着你去秦府讨饶,兴许还能保住你的人头。”
说着故意顿了一下,“哦,秦大人就在你们府上,也免得你们跑一趟。”
周固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想想还是好笑,笑声许久停不下来。
且不说卫家那样人家根本不可能与秦家搭上关系,再说他干爹又不是个蠢的,这样的场合怎么可能将那位御史大人喊道府上,是嫌御史台办的人头不够多吗!
刚刚还觉她聪慧冷静,不过是捆的比较实的草包。
“卫家娘子,你这就愚蠢了。”周固不以为意。
“是与不是,你差人去看上一眼不就知道了。”
秦起虽然性格不好,但不得不承认,他不是个坏官,要不然那天也不会轻易放自己回家,还叫人封了嘴。
只要能惊动了他,兴许能救了这一屋的人。
卫姜表现的实在太有底气,周固又迟疑了,反正差人去看看也要不了多久,便先停了屋里的动作,若她满口谎话,反正太常府有的是办法惩治她和她爹。
一墙之隔,卫姜口中的秦大人听完了全部的对话,这才停下擦手的动作,视线移向跟前衣衫不整、一脸不正常潮*红的太常卿周云。
“周大人坐啊,自己家客气什么。”
被点名的太常早就汗流浃背了:“下官年纪大了,站站好,站站好啊。”
天杀的,这会儿不是三公的大朝会吗?他专门挑了这个时间,怎么就把这尊杀神招来了。
“从前不知,周大人府上还真是热闹。”
秦起并不看他,低头翻看着公文,似只是随意感叹了一句。
太常抖成筛子,实在顶不住这种钝刀子割肉的问法,最主要的是摸不准这位杀神出现在他府上的真正原因。
若是因为他收受贿赂而来,为何不见绣衣使?
既然摸不准脉,那只能祸水东引,太常同他干儿子想的一样,能送到他府上的女人是根本不可能与秦家扯上关系的,不过虚张声势罢了。
“真是世风日下,听听,这刁民的胡话,还说什么与您的二弟交情颇深,老夫怎不知道有这回事,简直大胆包天,秦府也是她敢攀附的。”
秦起语调微凉:“确实一派胡言,家弟与她确实没有干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