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谁处理?”
“自己。”
她顿了顿,潜意识里仍是不想表现出曾经脆弱的一面,只好又补充:“之前是养母给我包扎,但宫中诸事繁杂,我能自己处理的便自己处理,总不能大小事都压在她身上。”
訾沭不说话了,后知后觉,他知道这段日子是她五岁之前跟着杜贵人的那段时光。
随后便是长久的沉默,郗月明专心致志地包扎,訾沭则有些后悔,自己为什么没有早点派人过去。
“好了。”
郗月明整理好一切,与他并排坐回了岩石后。
夜风席卷着一丝腥味,支在下风口的火苗摇曳不定。郗月明拢了拢火,问道:“明天怎么办?”
“回草原。”訾沭斩钉截铁,“我们才进荒漠没多久,按理说离草原不远。哪怕是背点时间,先回到草原,至少那里有补给和草药,也不用担心雪银狼的尸体引来野兽。”
郗月明点了点头,比起也在四处移动的车队,广袤的草原应当是要更好找一些。
说着说着,奔波一天的疲倦感渐渐上涌。
在这等环境下,想好好休息自然不大可能。郗月明睡得断断续续,夜深时,甚至还听到了猛兽的嘶吼声。
她惊醒时,身边不见訾沭,只有身上盖了件他的衣服。不远处的马儿也有些焦躁,不停地甩尾巴尥蹶子。郗月明睡意全无,只得披衣起来安抚马儿。
一直到后半夜,她才看到訾沭的身影。
郗月明悬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立刻上前扶住訾沭,引他回到岩石后面。
“有野兽?”
“是些荒漠狼,不过现在没事了。”訾沭克制地说完这句话,声音低沉。
二人互挽手臂,是紧紧依偎的姿态。郗月明正认真地检查他身上有没有新伤,訾沭则顺从地抬起手臂任由她检查,借着夜色遮掩悄悄地红了耳朵。
“我真的没事,夜里视物不清,我怎么可能冲上去直接跟荒漠狼对着干?那不是找死么。”訾沭好笑道,“我才刚娶了媳妇,家还没回呢,可不会这么快就英年早逝。”
这般说着,忽然就想起来自家可敦似乎有一个克夫的名头,她好像也蛮在乎的。
“呃,我是说……”
“没事就好。”郗月明打断了他。
她终于检查完毕,见訾沭身上确实没有出现明显的新伤痕,只不过面容有些疲态,当务之急就是好好休息。
郗月明并未流露出什么异样的情绪,只催促道:“快休息吧,明日还要赶路呢。”
訾沭本意并不想睡的。
让自己心爱的女子守夜,自己却呼呼大睡,这事想想都觉得令人窒息。只是二人难得离得这么近,雪银狼的毒素也不是吹的,他很快便沉了眼皮,渐渐睡去。
睡梦中,逐渐倚上身侧柔韧的肩膀。
郗月明犹豫了片刻,最终还是由他去了。
不管怎么说,二人也是夫妻。
只不过令她担忧的是,訾沭入睡之后竟然发起了热。温度透过衣料清晰地被感知,郗月明知道,这大概就是狼毒发作了。
水源离得远,她不敢贸然离开,犹疑片刻后,郗月明的目光落在了自己的手上。
因火力不旺而惯常低温的双手,便是在炎夏也算得上不错的冷源。她侧了侧身,好令訾沭倚得舒服些,随后伸手轻轻覆上了他的额头。
待手掌附着上热意,冷热交换,就换另一只手。
传闻中凛凛不可侵的北疆之主,此刻正伏在她肩头沉睡,是一副全然信赖的姿态。郗月明心绪纷乱,只得往后靠在岩石上,仰头去看满天明亮的星星。
明日,无论如何,都得找到草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