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过的。”凤婵音道,“可惜我没有时间。”
“从京城到护国寺,一来一回起码要三四个时辰。我午睡要是睡那么久,母亲该给我请太医来诊脉了。”
“怕是只有等我的伤‘好’了,父亲母亲准许我出门了,我才能借着上香的由头,光明正大地去一趟护国寺。”
原来这些她都想过了,明弈笑道:“那你就没想过,让其他人先帮你去探探底?”
“有的。”凤婵音声音懒懒地道,“只是还没传回什么消息,怕是并没有查到什么有用的线索。”
明弈:“……”
他只能直言道:“我可以替你去一趟。”
凤婵音意外又不太意外地看着他,问道:“明弈,你对每个朋友都这么好吗?”
“我们相识不过半月,但这半月以来,你都在帮我的忙。”
“虽然你说过,你不读书的,是个大闲人,但大闲人肯定也有自己喜欢做的事情。你每日都抽出时间陪我走街串巷,听书问话的,不会觉得浪费了自己的时间吗?”
明弈神采奕奕地自夸道:“没办法,我就是这么好的人。”
逗了这么一句趣,他才又道,“我每日出来,有朋友请我听书喝茶、吃饭喝酒,陪我聊天解闷,逛街赏景,去各处感受人间烟火气,这样的神仙日子,求还求不来,怎会是浪费时间?”
凤婵音听他这么一形容,好像也切身体会到了他的快乐,展颜笑道:“其实我也是。”
她见明弈有些困惑的表情,就解释道,“我六岁之前,能出门的次数不多,即使出门,也只是去世交亲友家参加宴会,不是像现在这样,可以在大街上随心自在地乱逛。”
“六岁以后,我都生活在山上,山上的日子很好,清静但不显寂寥,热闹而不吵闹。”
“但是那份热闹,和京城坊肆间的热闹是不一样的。京城的热闹,是一种人来人往闹哄哄的热闹,充满了尘世的喧嚣意味,有时让人觉得心烦,有时又让人感到震撼,很复杂的一种感受,是我之前从未体验过的。”
“我比较不出到底是山上的日子更好,还是山下的日子更好,它们带给我的,是两种截然不同的体验,但我很乐意生命中能有这么多不同的体验。”
“所以,你说这些日子,你觉得很快乐,我也是。”
“虽然刺客的事情没有什么进展,让人有些沮丧,但是除此之外,都是让人开心的事情,比如昨日我们从野狗口中救下的小孩,比如西市李阿婆摊上的漂亮糖人,比如毓河上花船娘子抛下的绣球……”
她事无巨细地一一列举着这两天发生的、对她有意义的事情,神情明快而愉悦,仿佛每一件发生过的小事,都能给她带来乐趣。
明弈耐心地听着她的讲述,眼眸含笑,神情温柔,觉得那些经历过的事情,从她口中复述出来之后,变得更加有趣了。
两人就这样,一个说,一个听,一个复述回味,一个附和补充,时而扬声欢笑,时而遗憾叹息,气氛恬静而美好,连窗外飘过的风,都显得温柔。
时间流淌得悄无声息,话题也从护国寺歪到了十万八千里之外。
等凤婵音感知到时间的流逝时,时间确实已经流逝了很多了,都已经未时末了。
她盯着漏刻看了又看,又瞅了瞅外面的日光,确认这漏刻没有坏之后,经不住懊恼地喊了一声“糟糕”,对明弈道:“我要回去了,再不回去,冬棋该着急了。”
“哎,果然人一不务正业,时间就过得飞快,今天这太阳落下的速度也太快了些。”
叹了这么两句,又恢复严肃道,“护国寺,你不要去了,净殊这个人,我还没有摸透,不知道他的深浅,你不要以身犯险。”
要是摸透了,他还去做什么呢?明弈一边这样想着,一边送她下楼,道:“我有分寸,你不必担心我。没有把握的事情,我不会做的。”
“还有,明日我不能陪你听书了,我要回国子监一趟。”
“那些说书人说不出你想要的消息,你也不要着急,我们再想想其他的办法。”
凤婵音在马车前立住脚,回身望着他,揶揄道:“你终于要回去读书啦?夫子布置的课业完成了吗?”
说完,又笑道,“不对,你逃学了那么多天,祭酒先生该会把你拦在外面,连大门都不让你进。”
明弈无奈地看着她笑,没有解释什么。
凤婵音也不要他的回答,跳上车,钻进车厢后,才又挑开窗帘,对他道:“祝你早日金榜题名。”
明弈都气笑了,真是个坏姑娘,尽挑人短处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