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扭头往回走,不再理他。
星时看她是真生气了,又开始哄孩子:“我开玩笑的。”
“说不定,这其中有什么误会。”
“丞相是文官之首,也不掌兵不是?他管不到护城军吧。”
这话说出来他自己都不信。
如果不是凤丞相把刺客通通交给了京兆府关押,又怎么会这么容易被灭口?
今晚的守卫如此松懈,明显就是京兆府里有人通了外鬼。
一个小小的京兆府尹,若是没有提前收到指示,敢这么明目张胆地与一品宰相作对?
星时觉得自己的理由找得不是很好,抓耳挠腮,希望找出一个更合理的、替凤丞相开脱的理由。
还没找出来,就听凤婵音怅然道:“其实我很早就知道,父亲母亲有事瞒着我。”
“只是我一直在自己欺骗自己,不愿深想罢了。”
星时不知内情,问道:“为什么这么说?”
“你小时候,在家里过得不好吗?”
凤婵音看着夜空,摇了摇头:“恰恰相反。过得很好,非常好。”
“在护国寺老秃驴的谗言没出来之前,我是家里最受宠的孩子。”
“我住的院子是最好的,吃穿用度是最顶尖的,用的丫鬟是最漂亮的,养的宠物是最可爱的……”
“小小的侍郎府,几乎都在围着我转。”
“我读书识字,都是爹爹亲自开的蒙。”
“连身为长子嫡孙的哥哥,都没有这个待遇。”
星时有点理解,凤婵音为何心心念念想要回家做千金小姐了。
这样的日子,换他,他也愿意做官家小姐,不做小道士啊!
没想到,小师妹从前过得是这样的好日子!
替祖师爷塑金身的银子,应该再加一千两!
他恨恨地想着。
“那你为什么,会觉得你爹娘有问题?”他半是含酸半是好奇地问道。
凤婵音看向他:“你知道我被送去道观的原因吧?”
星时点点头:“不是说你生了场重病,差点没救活,让大师批了命,才送去的吗?”
凤婵音道:“假的。”
虽然有所预料,但预料成真,星时还是吃了一惊:“假的?”
凤婵音点点头:“我小时候,壮得像牛犊子似的,别说大病了,小病小痛都很少。”
这话星时相信。
因为他师父,真元观主死活要收凤婵音做弟子,就是因为她天生神力,小小年纪能徒手举起半人高的山石。
“那你被送走的真正原因是?”他问道。
凤婵音神色黯然道:“刑克六亲。”
星时再次震惊地睁大了眼睛。
这个命言对一个六岁的小姑娘来说,可真够恶毒的。
不,应该说,这个命言放在任何一个人身上都很恶毒。
什么心肠歹毒的狗东西,才能对着一个六岁的小姑娘作出这样的恶咒啊?
星时出离地愤怒了,问道:“有什么证据吗?”
凤婵音想了想,才回答:“我六岁的那年,母亲忽然生了一场怪病,缠绵病榻一个月,久久不见好。”
“祖母找了护国寺的和尚做法事驱邪。”
“老和尚见了我,就给出了这样的批言。”
星时嗤笑:“就这?”
“你的父亲,堂堂的丞相大人,就信了一个老和尚的胡言乱语,把你送去了道观寄养?”
凤婵音点点头:“就这。”
“我曾经是深信不疑的。”
“所以在父亲告诉我,我去道观住一段时间,母亲就可以好起来的时候,我就乖乖地听了他的话,去了道观。”
“十几年来,即使后来心有怀疑,我也从未悄悄踏足过京城,就怕我真是天煞孤星的命格,妨克了亲人。”
“我还很感激父亲,让秃和尚瞒住了我刑克六亲的事,保住了我的名声。”
“我当时甚至想,父亲一定也是恼怒老秃驴胡说八道的,只是因为担心母亲,所以选择了宁可信其有。”
“不然,他为何偏偏要把我送去道观寄养呢?仿佛诚心同佛家作对一般。”
星时听得很是心疼,啐道:“什么刑克六亲!烂嘴烂舌的老秃驴,简直胡说八道!”
“你自己就在道观里修行了十几年,你还信这些?”
凤婵音点头道:“是啊,我不信了。”
“这就是了嘛!”星时立刻安慰了她一大通“命理之事不可信”之类的话,想让这位富有却也有点小可怜的师妹不要钻牛角尖。
凤婵音好笑道:“知道了,我不难过。”
“无论如何我都相信,父亲和母亲不会害我的,他们隐瞒了我一些事,但一定是有苦衷的。”
“朝堂上权势比我父亲大的人,也不是没有,或许,我们家是招惹上了一个厉害角色。”
星时对她的豁达很是赞赏,正想好好地夸赞夸赞懂事明理的小师妹,却听凤婵音话锋一转,道:“我听到了,你刚才说‘命理之事不可信’,等回了观里,我会告诉师父的,你对三清祖师不敬。”
星时:“……”我那不是为了安慰你吗?
他立刻收回了刚才对凤婵音的评价,什么懂事明理?分明是蛮不讲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