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得做点什么。”她说,眼睛放空。是什么?
-
詹姆心里一直惴惴不安,像被金色飞贼拽着,找不着方向、落不着实处。
夜色渐深该睡觉了,西里斯住在客房,詹姆独自一人在床上辗转反侧。按说他不是敏感多思的性格,现在却怎么也忽略不掉脑海中维多利亚的神情。
他无声地叹了口气,由侧卧改为平躺,维琪的眼睛浓黑而深邃,眼尾微上扬,但向下看时上眼睑低垂模糊了这一点,既不凌厉也不畏缩。
她舒展温和的脸上没什么表情,就静静看他,等待他说些什么。
詹姆猛地从床上坐起来。
尤菲米娅和弗莱蒙特不在家,也不会这个点回家;又根据多年舍友的习惯,西里斯大概已经沉睡了。
詹姆呼了一口气,光脚下地开门。善于违规的小巫师也不会在这种时候使用魔杖,如果被魔法部上门,他该怎么解释半夜释放无声无息呢?
他轻车熟路地摸到维多利亚门前,敲了两下,屏住呼吸等了几秒。
今晚真是安静得诡异,一整个夏天都在撕心裂肺地鸣叫着的蝉、永远在呼唤配偶的青蛙、叽叽喳喳不得闲的鸟,都顺从地安静下来,妥帖地允许他听一听金属锁扣扭转的声音。
什么都没有。
詹姆有点畏缩了,把耳朵贴在门上准备听声,却直接扑倒进去,门开了。
-
维多利亚迷瞪着眼睛,一边揉着额头一边怀疑自己是不是在做梦,看见倒地的詹姆才意识到自己的确没幻听。
“怎么了詹姆?”
她坐回床上去,观察自己低眉耷拉眼的弟弟,他的头发可真乱啊,可以直接丢到外面树上给小鸟当巢了。
“嗨,维琪!”他模式化地挥了挥手,在维多利亚诧异的眼神中尴尬地收回去,瘪瘪嘴:“我很想你,我们十七天没见过面了,期间也只写了六封信。”
“我也很想你,詹姆。”维多利亚干巴巴地说。
“但是我们既没拥抱也没牵手!十几天没见居然连拥抱都没有……”
维多利亚瞬间认同了,她立刻靠近和他相拥一会儿。
詹姆抱得很用力,他不知道该怎么证明自己的心意,言语的匮乏只好用行动来弥补。
“对不起维琪,”詹姆松开了,双手握住维多利亚的肩膀去找她的眼睛,“我本来……我一直愿意和你拥抱的。”
如果不是他的表情那么诚恳,一点恶作剧的痕迹都没有,维多利亚不会允许詹姆大半夜过来打扰她只是为了说这些让人摸不着头脑的话的。
夜晚很寂静,这衬得詹姆的情感似乎很深沉,维多利亚决定静观不变。
而她的不言语又让詹姆心底发虚,承诺的含义和他故意表现出对姐姐的疏离是截然相反的,会有谁愿意相信这样一句空口之谈呢?
詹姆不自觉地拉起维多利亚的手指捏来捏去:“你愿意相信吗?”
“愿意相信什么?”维多利亚叹了一口气,“相信你永远愿意和我拥抱?相信你从来都是迫不得已?你从我回来后就表现得不太对劲,是因为这个吗?”
詹姆像被扼住了喉咙,空张着口,被揭发的慌张和一丝莫名的期待同时从他心脏里迸发出来,随着血液流遍全身。
“我相信你,詹姆,我确定以及保证这段话的真实性,我确信你的爱。”
“从你活着的每一个早晨起。”
说完,维多利亚觉得最后一句好像有点冷血,补充道:“我并不是需要牢不可破咒来证明的意思,我相信你,而它只是一个外向标准。”
詹姆好像哭了,维多利亚后知后觉地端详起他的脸,两行泪痕微微反光,随着她的靠近继续有泪珠滚下。
“呃——”
维多利亚有点手足无措,她立刻道歉:“对不起詹姆,我不该这么说!”
“不是维琪,不是因为这个。”
詹姆觉得自己在姐姐面前哭有点丢份,自从八岁之后,他再没哭过了,被揍得再痛都没有,现在这一闹,感觉失去了自己伟岸的形象。
“谢谢你,维琪,我爱你。”他拉住维多利亚擦拭他泪痕的手,脸颊在手心里蹭了蹭,“我爱你。”
或许因为哭了,他的声音比往日更低沉,泛着水渍的眼睛在灯光下亮得渗人,外面树上的鸟忽然叫了一声,煽动翅膀飞离枝头。
维多利亚晃晃悠悠的心缓缓沉了下去,她的拇指摩挲着詹姆的脸颊。今天早些时候忽闪而过的直觉的预言又浮了上来,那股如影随形的无法关测到的黏滞的束缚,捆得她的心脏失去了应有的活力。
“我好像知道了,我知道要做些什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