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晓语坐在副驾驶的位置上，出奇的选择保持安静，忍住想要探究的心思，强装镇定的没有回过头，两手指尖的摩擦产生的不安，将她想要的窥探的心事，暴露无遗的展现出来。
幸好没有人看她，钟晓语的不安也无人探究。
等待回答的时间太过漫长，窗外一闪而过的风景，也不曾留恋半分，稀稀疏疏的吵闹声，路边小吃街的叫卖声，混杂在一起，喧闹不已。
总归是一闪而过，花羽觞的心清净的令人心旷神怡，等了半晌，谭月里的声音不紧不慢的在她的耳边响起：“不好吗？”
两人听到回答皆是一愣。
真是一个出乎意料的回答。
车上几人都出奇的安静，直到回到家，安顿好谭浩，几人默契的进另一个房间，转身关上门的瞬间，想要询问的问题，犹如箭在弦上，不得不发，花羽觞看向谭月里嘴唇微动，等了片刻，一字未出，花羽觞才忽然间意识到，她没有办法昧着自己的良心回答刚才的问题，说出不好两个字。
相反，在刚才听到谭月里回答的那一瞬间，她竟真的自私的产生出一个丑陋的想法：很好，特别好——
她的嘴角扬起微微的弧度，说：“很好”
谭月里的眼眸中暗藏着点点的星光，把微不可妙的喜悦隐匿。
“可你并不快乐”
她懵懂的看向花羽觞，而花羽觞也心领神会的解释道：“你的开心是建立在我们之上的，并不是因为你自己，出于本心的喜欢这个东西而感到开心的。”
谭月里一怔，将视线慢慢垂落下，良久都没有开口说话，眼神里却没有丝毫的迷茫。
花羽觞的声音并没有停止，依旧在房间的每一个角落里飘荡不定，充斥着她每一个神经，花羽觞的声音并不大，严格意义上来说，还有些小，以至于谭月里不得不全神贯注地认真倾听她说的每一个字。
“月里，好像你每一次的开心，都是因为我们开心，那你自己呢？是真的开心吗？”
停顿了一下，全神贯注的看见她：“真的快乐吗？我没有生气，你也没有必要小心翼翼讨好我们，只是今天小龙虾的事情让我忽然意识到了一个问题”
说到这里，她忽然停顿了，没有再说下去，钟晓语安静的找了个椅子坐下，有些诧异的微昂起头看向她，静等下文。
后续也如约而至…
“你好像把快乐的权利交到了别人的手上，是你弟弟，是晓晓，是我，也有可能是别人。”
“但那个人为什么唯独不是你自己？”
谭月里有些错愕，震惊的看向她，眼神中，有慌乱，有迷茫，也有不可思议，但迟迟没有开口询问花羽觞。
只是这样看着她，任由时间游走过自己身旁。
花羽觞看着这样的她，知道自己的话，起了作用，于是，再接再厉道：“我希望你的快乐是因为你真的喜欢而开心，感到的快乐，而不是像这次一样，也许你不讨厌小龙虾，但也没那么喜欢，你不用因为我们而假装喜欢某个东西，又或者是因为我们送的某个东西而感到开心，我希望你是因为喜欢这个东西而开心，也可以是因为收到礼物开心，但是千万不要因为是我们送的而感到开心。”
谭月里安静的听着，花羽觞每一个字都直击她心灵的深处，每一个字都像富有了魔力，吸引着她不自觉的靠近，不自觉的倾听。
“其实并不是说这样子不好”花羽觞似乎意识到了一个问题，纠正道：“而是我希望你的开心，不要依赖于别人”
“应该源于本身，源于你自己内心，也可以是世间的万物，绚丽的烟花，奔腾的海浪，可以是任何东西，但只有一点，那一定要是你最真实的感受，不赋予任何人置身，只是因为开心而开心。”
谭月里只是愣愣的看着她，这不像是花羽觞会说出来的话，但此时此刻，站在她的面前的，说出这段直击心灵，震撼人心的，确确实实是花羽觞无疑。
谭月里心里明了，花羽觞的说话声音比以往的都小，甚至让她产生了一种错觉，她是有意的，刻意地将声音压低。
谭月里透过紧闭的房门仿佛看到睡得正熟的谭浩，眼底又悄然爬上了一丝温柔，再次看向花羽觞时，眼眸中充满感激，毫不避讳，也无意隐藏。
“好”谭月里过了许久才缓缓说出一个字。
谭月里想不出任何言语去表达对她的感激，千言万语，到了嘴边，却只化成一个最普通的——好
花羽觞听到想要的回复，嘴角的笑意也逐渐上升，蔓延至眼眸，又悄悄装钻进心里。
钟晓语终于从震惊中回过神来，有些迟疑的拍上谭月里的肩膀，落在肩上成了轻轻一碰，看似洒脱的说道：“真正的朋友才不需要刻意的迎合，在我们这里，你做自己就好。”
“还有”她深吸了一口气，看起来有些紧张：“对不起啊，以前一直觉得挺了解你的，现在看来好像还差了点。”越是说到后面，她的声音越小。
谭月里也许并不了解，但是花羽觞却知道一清二楚，钟晓语和她一样，都在自责。
在朋友身份冠上的那一秒钟，她们都不约而同的，想要成为一个称职的朋友，也许是因为心疼，怜悯，各种各样的因素。
也可以把这段话说的更加直白：谭月里值得。
谭月里想了想说：“成为朋友不就是从不了解到了解吗？”
停顿了一下，又一次说道：“我也不是很了解你们，不需要因为这种事情道歉，反而会让我感觉我们之间的友谊很脆弱。”
话音刚落的一瞬间，两个声音异口同声的响起：“不是！”响彻整个房间。
两人默契的看了一眼，笑出了声，钟晓语眼神示意让花羽觞先说，花羽觞也没有客气，开口道：“我们的感情才不脆弱，以后甚至有可能比所有人都要好。”
普普通通的一句话，让谭月里听得有些恍惚，甚至产生了一种错觉，觉得花羽觞想要表达的不仅仅只是朋友之间的情感。
这个想法刚刚冒出苗头，谭月里就从心里否决了，再次看向花羽觞时，眼神都变得有些飘忽不定。
花羽觞察觉出，她的变化皱了皱眉，却想不出缘由，想到这个场合，并不适合再次询问，于是想要询问的话，化成了泡沫，无奈转移方向，说道：“好了，那就看以后吧，我们的时间还长着呢。”
“嗯”谭月里点了点，像是给她的话，给予了一个轻微的回应。
事情解释清楚后，谭月里并没有打算在这个房间过多的停留，迈步走向谭浩所在的房间，路过花羽觞身旁时，明显的感觉到她在刻意的阻止自己的脚步。
花羽觞衣服的线头在谭月里路过自己身旁时，扣在她后衣的纽扣上，轻轻地小心翼翼的。
一切显得如此的正常，但谭月里路过他身边时，却明显感觉到手指与衣服的摩擦，哪怕只是轻微的一下，像蜻蜓点水，轻盈的一点。
谭月里的眼眸忽然亮了一下，没有拆穿，花羽觞的声音轻轻的在她的耳边响起。
“刚才说的每一个字都是认真的，我希望你快乐无忧，哪怕与我无关，只要是真的就好。”
与其用轻轻的去形容，不如说花羽觞根本就没有发音，她只是在等，等谭月里发现她的小动作，与自己对视，所有的视线都聚集在她身上的那一刻。
用一种无声的去表达，她真正想要让谭月里知道的话。
谭月里没有回答，眼眸明亮了些许，走出了房间。
钟晓语的声音从她的身后传来。
“你刚才对她说什么？”
花羽觞笑的明媚，说道：“我希望她往后余生的快乐可以一直延续，直至死亡，也不减半分。”
“咦”她一脸嫌弃的说道：“你今天说好文邹邹的，有点不习惯”
花羽觞脱口而出道：“那你不也没有打断吗？”
“其实”花羽觞眼底的笑意褪去，眼神认真且严肃的看向她：“你也想说吧，其实你也想问问她为什么不是喜欢却不愿意告诉我们。”
“害怕一点都不了解，也害怕这份空白，总有一天会毁了这段友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