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次,两个字,很短,短到不需要一秒就能说完,又太长,长到七年的时光落了灰,记不清说的话。
一路无阻的飘向记忆深处,把时光的灰尘整理。
终于想起那天,她说:
“可不可以不走?”
等了许久,没有人做出回应。
申舒漫记得清楚:陆子辉笑容满面的离开,花羽觞走的毫无留恋,林雨走的泪流满面。
他们离开时的情绪不同,有相同的一点——都走了。
记忆里,火车站的人很多,比这两天的人要多的多,她站在那里,与周围格格不入看着火车站,走了一批人,又来了一批人,数都数不过来,看的眼花缭乱。
但是申舒漫又感觉那天的人好少
她在火车站角落里蜷缩一夜,寒冷的风拍打着她的皮肤,也吹进心里,醒来时不知是深夜的几点,火车站门口的人屈指可数。
她看了又看,找了又找,没有一个认识的人。
人好多,多到她伸手抓不住一个人,人好少,少到没有一个熟悉的人。
陆子辉:“那个时候没有回答你,其实,后来——”
“后来怎么样不重要”申舒漫出言打断他的话,说:“我不怪你们,你也不用内疚,以前没有做出回应,就当做从来没有听到过吧,希望这样你能好受一点。”
陆子辉没有再顺着这个话题说:“你和我一起走吧,我们一起去找林雨”
申舒漫想都没想说:“不用了”
“为什么这里已经没有你认识的人了”陆子辉说的急,没有任何思考,脱口而出。
话说出口的那一刻,才反应过来:“对不起,我不是那个意思”
申舒漫却答:“唐故在这里”
陆子辉知道她回复的是刚才的问题,没有说话。
“你的意思,我知道,没有怪你。”
又看了一眼通话的时间,已经从原来的十五分钟到了二十七分钟。
申舒漫想了想说:“再打下去,没有话费了”又补充道:“这次是真的,要没话费了”
沉重的气氛缓和了许多,她听到了陆子辉的笑声,特别轻。
“好”意思他知道了
电话才终于挂断,申舒漫并没有去煮饭,而是出了门,屋内很是暖和,门打开的瞬间,侵占了这为数不多的温暖,冬日的风都带着刺,阻挡想要出门的脚步。
申舒漫裹着围巾,决然的出了门,风刮动围巾,打在后面,她不得已蜷缩着脑袋,戴好帽子,双手插进兜里,全身上下只能看到一双迷茫的双眼。
路上鲜少的人也安静的很,周边的很多家店面也关了门,分针和时针转动至90度,申舒漫终于看到了一个店铺。
店里零零散散的几人,并没有想象中的冷清,反而热闹的很,申舒漫也被异常的热闹吸引,走了进去,找到一个边角的位置,坐了下来。
老板看见来人,一脸慈祥的漫步走了过来,眼中的笑意蔓延,嘴角的笑意更深。
那是一个年近70的老人,步伐有些慢,但身体挺拔,没有弯着背,走向她的每一步都很稳。
老人将菜单给申舒漫,和蔼的向她介绍店里的特色。
最后在老板推荐下,点了一份宫保鸡丁,申舒漫没有说话,安静的呆在角落里,点进微信的未读消息中。
陆子辉未读的消息从第一变成了第二,点进去,意料之中的:我可能要走了。
单看文字,就能清楚的感觉到他当时的摇摆不定,好在一切已经得到解决,答案也从疑问变成了肯定。
这不是申舒漫想要的结果,但对于陆子辉来话是最好的选择,也是最正确的决定。
过了约莫十分钟,老人端着菜过来,放在申舒漫的跟前,笑盈盈的说道:“小心烫,别着急,慢点吃,饭不够可以添不要钱的。”
“谢谢爷爷”
比起老板,爷爷这个称呼亲切了很多,也在无意间拉近了两人之间的距离。
申舒漫坐的位置虽然是角落里,对角的那一桌吵闹的声音也听得一清二楚,她只是安静的吃着饭,没有打扰,临走时忍不住往那里看了一眼,坐在正中间的男生戴着生日帽,笑得灿烂,她悄无声息的结了账,并叮嘱爷爷不要说。
申舒漫觉得这顿饭是冬日里不易多得的温暖。
走了片刻,后面传来吆喝声,爷爷大声的叫喊,手里还拿着牛奶,申舒漫停下脚步,往后看了一眼,疑惑的看向爷爷。
不一会儿,爷爷追了上来,停在她的前面,两人之间还有一小段距离,爷爷年纪大,力气却不小,往申舒漫的怀里硬塞了一瓶牛奶,嘴里念叨着:
“孩子,你拿着,冬天冷不想喝的话,揣进怀里暖和些”
她清楚地感觉到,怀里的那瓶牛奶是热的。
感谢的话还没有说出口,爷爷只给他留下了一个背影。
他的肩膀很宽,足以抵挡冬日的寒凉。
申舒漫看向爷爷离开的方向,眼底的笑意蔓延,怀里揣着牛奶,温热的牛奶,只有四四方方的一块,抵挡了迎面而来的冬天。
跑向回家的方向,她的脚步也快了许多,怀里的牛奶不小心掉落,申舒漫停下脚步,回头去捡。
她想,弯腰拾起的不是牛奶,而是人们不经意间遗落的星云,浩瀚的宇宙中孕育出来的玫瑰,晚风编织梦的篇章。
说的简单通俗一点,是嗤之以鼻的梦想,亦是意识深处的善意。
人人皆有,人人皆遗弃,人人皆拾起。
回到家,怀中牛奶的温度依旧,它泡在热水里,静静地躺着。
申舒漫重新点进最顶端的那条未读消息。
林雨:“我到了”
她打字回复:“好”
再看向窗外时,眼里有了光,嘴角的弧度还没有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