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景华是怎么说的?
“因为当时比赛的情况,所以学校决定找你的法定监护人说明一下实际情况,也就是你的父母,后来,学校和你的父母取得了联系,我们也把当天发生的情况一五一十的告诉了你的父母,包括当时你奶奶说的那些话,我们也一字不落的告诉了你的父母”
说到这里,陈景华还解释了一下原因:“因为当时学校想,证实一下你的情况,而我也隐约的记得,当时你奶奶送你来学校时,说的好像是你父母出去打工,所以才把你交给他们抚养,结果在比赛现场,她的说辞和当时的完全不一样,时间太久了,你奶奶没有参加过学校的任何活动,包括家长会也是一次没有来参加,所以我也不敢保证,当时没有记错,才和你的父母联系。”
说到这里,谭月里已经没有心思再听下去了,后面的话是什么她也已经记不清了,脑袋一片空白,杂乱的很。
谭月里听到的那一瞬间,只觉得天要塌了,没有任何征兆,毫无预兆的塌了。
她的房子那么小,只有四四方方的一小块,甚至有些破烂,经不起风吹和雨打,就这么一个安身的地方,怎么还会塌了呢?
怎么可以再塌呢?
她没有地方再躲了,这是唯一可以安身自保的地方了。
低下头映入眼帘的正好是熟睡的花羽觞。
幸好,她的房子还可以修补
直到下了公交车,谭月里才觉得恍惚,没有预想中的大吵大闹,只是很平静的走进了这里。
谭月里以为会哭会闹,会大吼大叫,但好像并没有,站在门前的那一刻,她突然就释然了。
不想哭,不想闹,也不想大吼大叫,只是怀着忐忑的心情,勉勉强强的推开了门。
这门很重,比以往都重,她花了好大的力气,才把门推开了一个缝隙。
花羽觞站在她的身后没有说话,只是静静的看着,陪着。
通过缝隙,谭月里看到了一个身着华丽的女人和一位英姿飒爽的男人正坐在破旧的沙发上,东张西望,眼神中无不透露着忐忑不安的心情,他们的身着与这环境格格不入,行为举止与周围人更是天差地别。
她看见奶奶殷勤地端着水,一杯一杯的递给他们,心里突然堵得慌,有些难受,像是块巨石堵在心口,压得他喘不过气来。
奶奶从未给她端过水,夹过菜,也没有过一句暖心的问候。
很小的时候,她并不明白,奶奶为什么那么讨厌她?只喜欢弟弟,当时太小,并不懂事,天真的以为只要考的好,奶奶就会喜欢,所以拼了命的刷题,没日没夜的写。
她清楚的记得第一次满分是在什么时候,那还是在四年级的时候,她拿了第一次满分,高高兴兴的拿着卷子,给奶奶看。
可是不知怎么的,奶奶并不高兴,反而一把抢过了卷子,撕了个稀碎,转身时还大声说道:“你一个女孩子读那么多书,有什么用?你那么会读,那我岂不是还要花钱供你读书?早点嫁人,有什么不好?”随后不屑的看了一眼地上,说:“记得把地扫了,弄得那么脏。”
那天,她一个人哭了好久,哭的上气不接下气,坐在满是灰尘的地上,手止不住的颤抖,把撕碎的卷子一点一点的拼凑,眼泪打在卷子上,不一会儿卷子湿了,可是那个时候她顾不得其他,一心只想把卷子拿东西装起来,后来奶奶看见了,拿着扫帚和铲子,把好不容易拼凑的卷子当成垃圾一样扫走倒进了垃圾桶里,当即便把那袋垃圾给丢走了。
后来再长大些,也就学聪明了,考试考满分,自己做了个小箱子,放进里面锁了起来,也不会再跟奶奶分享满分的喜悦。
她以为这样就能留住那份为数不多的喜悦。
可是老天爷总爱跟她开玩笑,有次放学回来,一进门,找了很久也没有找到箱子,后来才知道,奶奶说:“这箱子怎么还用锁锁住了?”十分不耐烦的她反手又把箱子给丢了。
再到后来,她也没有收集卷子的习惯了,也总算明白,奶奶不喜欢她,和成绩没有关系,和性格也没有关系,只是单纯的不喜欢她而已
明白这一点后,谭月里也就不祈求得到奶奶的关注了,只是安静的做自己的事。
直到后来有一次,奶奶和她大吵了一架,跟她说:爸爸妈妈是因为不要她了,所以才丢给自己来养。
可是突然有一天,有人告诉她,自己不是没人要的孩子,她也是爸妈手心里的宝贝
为什么要等习惯了这样的生活之后又告诉她,其实现在所受的这些苦,不是一定要承受的。
她好想推开这扇门,大声的质问:“如果我是你们手心里捧着的宝贝,为什么要把手心的宝贝丢下?”
“为什么那么久都不打一个电话?”可是这个门太重,她推不开。
话到嘴边,却什么也没有说出口,只是站在门口,通过缝隙窥探着里面的人。
谭月里心想:果然是一个彻头彻尾的胆小鬼,连进去质问的勇气都没有,真是废物啊
里面的争吵声,把谭月里的思绪全部打乱,只听见一个深沉的声音:“妈,可乐呢?怎么还没有回来?”
奶奶面露难色,支支吾吾道:“这孩子总喜欢跑外面去玩,指不定现在去哪疯了,回来的就自然晚了,再等等”
女人的眼眶泛红,听到这话,也忍不住地质问道:“妈”有些无奈的叹了口气:“我叫你一声妈,你别把我当成傻子行吗?我们都已经问过学校可乐的情况了,跟你口中的完全就不是一个人”
再说话时难遮怒气:“这些年,可乐的生活费和学费我们一次不落的都打给你了,可是你呢?有多少钱花在了她的身上?!”
男人见状连忙安慰道:“好了好了,你也别担心了,我刚才给他们老师打过电话了,老师说她现在在回来的路上。”
女人面露焦急,有些等不下去,起身便往门的方向走去,这一举动着实吓到了谭月里和花羽觞。
周围根本没有什么可以躲的地方,毫不意外开门的那一瞬间,谭月里和花羽觞两人呆愣的站在了女人的面前。
花羽觞的反射弧慢了半拍:“阿姨好”
女人有些怀疑说:“可乐?”
花羽觞:“......”
还来不及辩解,就听见谭月里紧接着说:“阿姨好,我是月里的同学”面色平淡,神情自然的说道:“我陪她回家一趟”
谭月里觉得,这是她迄今为止说过最漏洞百出的谎言。
在看到女人的那一眼,大脑停止了思考,只有一个本能的思想——不想承认。
她还没有做好接受一切的准备,狭小的世界就已经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还没来得及想清楚原因,答案就毫无征兆的出现在自己的跟前。
屋里的人听到动静走了出来,老人姗姗来迟,看见谭月里的那一眼,脸上的笑容无比慈祥,动作亲切的拉上了她的手:“可乐,你这孩子怎么回事?回来了,也不知道说一声”
话里话外都透露着担心。
如果不是知道她是怎样的人,谭月里差点就要被她这副面孔骗了。
女人的目光久久停留在谭月里的脸上,眼眶微红,泪珠一下子全部夺眶而出,一滴一滴的打在地面上,伸出纤细的手,就要抚上她的脸颊,谭月里见状立马反应过来,动作生硬的避开了女人的手。
女人呆愣的站在那里,久久没有说话。
开口时,声音都带着颤音:“我是妈啊”
谭月里张了张嘴,到底没喊出“妈”
理智告诉她,这件事情,爸爸妈妈什么都没有做错。
可是她忍不住责怪
明明知道这样是不对的,却还是压抑不住。
谭月里在怪他们。
可没有理由把责怪说出口。
犹豫再三才不紧不慢的说:“对不起”垂眸,错开满是期待的眼神:“我做不到”
对不起,让你的期待落了空。
可是后面这句话,被生生地咽进肚子里,永无再见天日的可能。
站在一旁不曾说话的花羽觞开口解围:“阿姨,月里可能一时间还没有适应过来”转头看了一眼谭月里继续说道:“给她点时间适应,慢慢就好了”
女人满怀感激地看了一眼花羽觞要继续对谭月里说道:“可乐,我知道你怪我们,觉得我们不应该丢下你,你放心,这次回来我们就是想要好好的弥补你”有了顿又继续说道:“我们会给你最好的生活,明天我们就去学校办退学手续,去海南最好的学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