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两银子!”绸缎庄的寡妇陈娘子突然挤到最前,金镶玉的指甲套卡进木格缝隙,“我要买回家添香油!”
晏邦彦握文钱的手抖了抖。
他望着在人群里穿梭的姜渥丹,少女发间甜香混着市井浊气,裙裾扫过之处,木雕价格水涨船高。
她忽地转过来,向他比了个耶。
那一瞬间,他看见日光仿佛都被吸进她的琉璃瞳中,
残阳染红了银袋。
“怎么样?我还算有用吧,要不要考虑留下我。”姜渥丹似乎很得意,蹦蹦跳跳像个兔子。
不过她确实很得意,无论是以前在学校门口摆花,还是给美食街老板打工都没有今天赚得多,还是得手艺人的琳琅作品才行啊,人都是有眼睛的。
晏邦彦看着她喉结滚动,掌心的铜钱被汗水浸得发亮,他轻轻“嗯”了一声。
之后他们两人便得拿着钱去给祖母的咳疾买药。
街上人来人往,姜渥丹走在前面,时不时回头跟他说些刚听到的市井闲话。
晏邦彦走得稍微慢一些,目光不自觉地落在她的背影上。
“去哪买?”姜渥丹问。
“城东巷,回春堂。”晏邦彦一边走一边说,“我以前也去过几次。”
药堂的招牌在风中凌乱,姜渥丹看见司徒爱笑正站在门口,手里仍然捧着那个牡丹木雕。
他看到他们,司徒爱笑眼睛一亮,“你们两位要买药吗?”
姜渥丹笑着打了个招呼,随即注意到药堂内传来的争执声。
一个身着素衣的中年妇人正在和药师争执,“这药方有问题!我家小姐得了重寒,服了此药,虽有好转但今天却吐出血来了,再按这个方子煎药,恐怕……”
姜渥丹拉着晏邦彦挤进去,仔细看了看药方,“这方子有些……冲突?。”她转向药堂孙掌柜,“药师用了附子?”
晏邦彦忽觉鼻尖飘过一缕甜腻香气。
这味道与周春芽的异香似乎如出一辙,混在浓重的药气里显得格外突兀。
“是啊,这位小姐有何见教?”药师睨着她。
“附子虽能发汗解表,但与麻黄同用,会火盛生风,反而重了病。"姜渥丹说着,从药架上拿下几味药材,“改用其他的吧。”
药堂孙掌柜和中年妇人都愣住了。
药堂孙掌柜的山羊须抖如筛糠:“姑娘祖上是太医?”
“啊?非也,非也。”姜渥丹汗流浃背,“小女子我略知一二罢了。”
嗨呀,不过是本科在学习通学过一点中医啦!
晏邦彦站在一旁,看着姜渥丹熟练地替换药材,指尖不自觉地绞在一起。他意识到,这个京城来的丫头不仅能言善辩,连药方都懂得如此透彻。
难怪……谢昭喜欢的人确实有非同寻常之处。
“多谢姑娘。”中年妇人感激地说道,“小女若能痊愈,必定重重酬谢。”
姜渥丹笑着摆出高人背手式,“行医救人,岂是为钱?”她转向晏邦彦,“咱们也该给婆婆取药了。”
晏邦彦点点头,给药师描述了祖母的症状。
药师却说道:“姑娘既懂医术,为何问鄙人?”
“我虽略通药理,但总不及您熟识药材。”姜渥丹笑了笑。“他祖母的咳疾还需要您的高明医术啊!”
话音未落,司徒爱笑捧着牡丹木雕挤到两人中间,左看看晏邦彦,右看看姜渥丹。
药师哼了一声,一摆手道:“司徒爱笑,过来抓药!”
“嘿嘿,来了来了。”司徒爱笑一溜烟就过去了。
司徒爱笑还在抓药,药堂外突然传来急促的马蹄声。
三匹枣红马踏碎无言,为首之人玄色披风翻卷,银色面具覆面。
“孙掌柜。”玄衣人甩出个织锦钱囊,“再送几斤三七粉……”
“好嘞!”孙掌柜接过。
玄衣人停在晏邦彦前三寸,沙金色瞳孔流转着兽类般的光泽,他打量着他。
“是你!”电触一般,玄衣人的瞳孔突然放大。
晏邦彦的心猛地一跳,他本能地将姜渥丹护在身后,目光警惕地盯着眼前的玄衣人。
莫非……是与他有仇的突厥人?!
可是……他一根能能用的东西都没有带。
然而,玄衣人却没有任何举动。
马蹄声远去的刹那,药堂的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
药抓好了。
司徒爱笑端给姜渥丹和晏邦彦。
姜渥丹倏地凑近晏邦彦耳畔低语,温热气息却惊起他细小的战栗:“快说要加一味枇杷叶。”
“你为何不自己说!”晏邦彦耳根又红了,赶紧前进几步。
“我再‘提醒’那药师,他恐要生气不卖我们药了!”她把他拽回来,继续说悄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