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随意在餐桌边坐下来,垂下眼眸,想到刚才和他的暧昧,再想到他昨晚和楼琳琳贴身的样子。
楼琳琳的腰他摸得很爽吧,楼琳琳的胸压着他,想来他也很刺激吧?
这样一想,她秀美的面庞已经一片霜冷,一点表情都没有。
程让走进厨房,感觉到她周身散发的生人勿近的气息,顿了顿,在她身边坐下。
她一点反应也没有,仍旧垂着眼睛。
程让猜度着她不开心的原因,伸出指节在她面前的桌子上敲了敲:“昨晚开的那句玩笑,生气了?”
许来迟不想再和他说一句话,起身走到蒸锅旁边安静地等待。
他抬头望着她,观察着她的神色:“如果你因为那句玩笑生气,那么我和你道歉,对不起。”
许来迟垂着眼睛,看着透明锅盖下的食材,声音清冷:“你不是说彻底放手、不会再动我了吗?那能请你不要再和我搭话、不要再靠近我吗?我感觉被你打扰了。”
空气中一片寂静。
程让已经不知道自己心中到底是什么滋味,可能已经被她反复的羞辱伤得麻木了。
他垂眸望着自己按在桌面上发白的指尖,仿佛连进出鼻腔的空气都变成了一把把锋利的利刃,一寸寸凌迟着他的身体。
他在她面前,好像真的变成了一条毫无尊严的狗。
她随便喊一声,他就屁颠颠地跑过去。无论她怎么践踏他,怎么羞辱他,他都牵挂着她,担忧着她。
秒表骤然响起来,打破了一室的寂静。
许来迟关掉火,从容地走过去,关掉秒表。
然后端着餐盘坐下,从容地吃了起来。没有看同一个空间中的另一个男人一眼。
程让英俊的面庞仿佛冰冻成了一尊雕塑,他至此才清楚地认识到,他一见钟情的女孩儿到底可以有多么狠辣、多么冷酷。
许来迟的用餐习惯被养得非常好,整个房间只有极其轻微的咀嚼声,除此之外,一丁点餐具碰撞的声音都没有。
空气寂静地可怕。
不知过了多久,程让的脸部肌肉仿佛终于被解冻了,他的唇角不受控制地跳动了几下。
站起身,像是撞到了桌角,一向敏捷的人竟踉跄了一下,随即大步离开。
直到许来迟快吃完饭,他清冽的气息又再度走近,一张被折起的便签放在了她手边。
然而许来迟看也没看那张便签,只面无表情地将那张便签撕碎,起身丢入垃圾桶。
纸屑纷纷扬扬落了整个垃圾桶。
旋即她又坐了回去,安静优雅地继续吃饭。
那道清冽的气息停留在原地。程让的周身形成了一个充斥着盛怒和戾气的气场,冰冷而骇人。
而背对他坐着的许来迟却仿佛丝毫不受影响,仍旧自顾自地用餐。
过了一会儿,那个令人不寒而栗的气场缓缓地离开了。
厨房恢复了寂静。
那道气息离去之后,许来迟依旧坐姿端正,只是缓缓垂下了头。
她细嚼慢咽地用餐,却有咸涩的晶莹水珠无声地落在餐盘的食物中,和食物混在一起,又被女孩儿吃了下去。
不知何时,窗外下起了雨。雨势不大,小雨点纷纷扬扬,发出沙拉沙拉的响声。
许来迟往外望去,天地之间一片雾蒙蒙的。绚烂热烈的玫瑰花丛被雨水打得瑟缩,失去了往日的光彩。
秦月关进了厨房,看到她,脸上露出惊喜的笑意:“迟迟,你今天怎么这么早?你已经吃过了吗?啊,你吃的还是蒸菜!要不还是等我……我们起床,给你做早餐吧。”
许来迟心中一片空洞,可是此刻仿佛就连她的面具也支棱不起来了,她勉强笑了笑:“不用了。”
秦月关愣了下,打量着她的神色,迟疑地问道:“你……今天怎么了?昨天没睡好吗?”
许来迟不想说话,摇了摇头,快速清洗完餐盘,离开了厨房。
回到房间,两个室友还在睡,她轻轻拿出笔记本电脑和笔记,走到露台上。
露台上没有人,她心中微微一松,又沉默下来。
雨水打在露台的地面上,水花飞溅。
许来在屋檐里坐下,面对着纷纷扬扬的雨幕,修改昨天做出的初版词曲,制作demo,进行编曲。
沙拉沙拉的雨声好像白噪音,陪伴着她,抚慰着她,令她煎熬焦躁的内心平静了下来,彻底地沉浸入音乐的世界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