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孙白落下了眸,盯着饭菜。
“当然。”
朝揽云眉目舒展,眼中却又多得了一份恍惚。
“自当如此。”
长孙白撑着看厨房冒出的浓烟,笑容僵了又僵。
“姐姐,这就是你昨晚答应我赌约的原因吗?”
“没规没矩。”
朝揽云得意忘形道,“叫师父。”
这事要从师祖走后说起。
师祖走后,看着桃花林里认真练剑的长孙白,朝揽云实在是无趣,无意间溜达到厨房。
随意塞了几捆木柴,引燃后就开始做饭。
她先将一捆面扔锅里,加上水,然后逛着调料台,看哪个顺眼就加进去一点。
看着颜色寡淡的面条,她又翻了翻灶台,加进去一个鸡蛋,拽了几片菜叶洗了洗扔进去。
看着锅里冒起白沫,她终于拿起锅铲搅了搅,随后就没有耐心地出锅了。
挂着几片菜叶,浮着鸡蛋沫的两碗面就这么出锅了。
而如今,面条正一碗摆在长孙白面前,一碗摆在朝揽云面前。
在几番犹豫,看着朝揽云毫无厌恶地大口吃着她那碗面条后,他终于尝了一口。
“师父,你是在报复我吗?”
长孙白的声线抖了几抖,却看到朝揽云一脸无辜地抬起头来。
其实要说朝揽云做的面条有多难吃倒不至于,至少可以吃不是吗?她这么多年也没把自己饿死。
但是对于一直饮食细致,离家出走后也因为自己得天独厚天赋异禀的厨艺,没有吃过这种东西的长孙白来说。
这就是一种报复。
“师父,”他痛定思痛,“以后的厨房还是我来掌管吧。”
“好啊!”朝揽云眼前一亮,开心答应了,能别人做的事情干嘛要亲力亲为呢。
她很快把自己的面条吃完了。
长孙白不忍目睹那色彩清淡口味却格外酸咸的面条。
百般犹豫之下,看着朝揽云吃光的面,处于不浪费粮食的想法,他还是吃完了自己的面。
朝揽云格外兴致勃勃地看着他一脸扭曲地吃完了面。
“这么难吃吗?”
她有些好奇,一开始也只是因为朋友在她每次出远门的时候都尽量给她准备好干粮,不许她自己做饭,想着用长孙白做个实验。
但是此刻看着他的脸色,朝揽云颇有体会了。
长孙白只是摇了摇头,示意道:“不难吃。”
“好吧,吃完我带你去拜拜山头,三周后我要回宗一趟,你如果还不想回家我就拜托朋友照顾你。”
看着他倔嘴,朝揽云行动力极强地立刻站起了身。
长孙白收拾完碗筷便站到了她身边。
朝揽云抓住他的肩,拉着他往上一跳,黑剑早已自觉浮在上空。她们跳上剑,便风驰电掣地向远处奔去了。
剑下的风景不断变幻,行过无数河滩,飞过稀落草地。
这才至一处干净整洁又繁华旷大的木屋处。
木屋细节处雕着一些不同的动物图案,颇有些精致意味,四处挂着红绸,不少杂务酒具堆在屋外,灶房处传出一道浓厚涂抹的烟。
牌匾上冠着四个张牙舞爪的大字“观星旅舍”。
旅舍前有一美艳中年红衣女子,头着琉璃身挂琳琅,正指挥着一群布衣伙计搬着酒缸。
“九昭!”
朝揽云还在天上就赶忙招着手,开心地喊了起来。
她的动作弄得剑抖了又抖,长孙白措手不及之间,只得赶忙紧紧抱住了她。
“颂九昭!”朝揽云随手揽紧了他,一脸自豪炫耀地一扬手,指着地面上同样向她招起了手的红衣女子向长孙白介绍道。
“是个大鹈鹕妖,这一带最大旅馆的老板,能生吞十壶酒,可厉害了。”
她跳到地上,左手接住了被黑剑扔下来的长孙白,指着自己的衣服。
“我身上这身红衣就是九昭给我做的。”
黑剑见她身上没有剑囊可以休息,便一下落到长孙白怀里了。
长孙白始料不及。
“师…”
话还未说毕,朝揽云就被赶来的颂九昭一把搂进了怀里。
长孙白只得将她的武器紧紧抱住了。
“我的小度云真君欸,怎么这么久没来看姐姐我啊。莫不是有了新欢,喜新厌旧了?那个糊涂道士把你拐走了,是与不是?”
朝揽云立即把长孙白抛到了脑后,一口气把自己摊到她怀里。
“我当然最喜欢九昭姐了。前段时间是北屿那边闹灾了,赶去帮忙了,信来的太急,路上遇到凉凉托她给九昭姐带信了啊。”
“就会口花花,天天到处赶,也不好好休息。”
颂九昭满脸笑意,故意截住朝揽云提起小鼠妖凉凉的话头。
“不是口花花!是真心!”
朝揽云认真看着颂九昭纠正。
她没有察觉到颂九昭神色有些忧虑。
长孙白却察觉到了这里的气氛不对,他环顾周围打量了一圈,回过身来却看到朝揽云依旧整个人黏在颂九昭怀里。
“你呀,调皮鬼,明明都长这么大了,还要撒娇。”
颂九昭亲昵地称呼着朝揽云,她尽力在朝揽云面前掩盖着她内心的焦躁。
这恰好被敏感的长孙白察觉到了。
“师父。”
长孙白终于忍不住喊出了声。
朝揽云瞥了他一眼,抱着最后一丝为人师表的矜持,只得不情愿地站好了。
“九昭姐,这是我刚刚认的徒弟,带来给你认认门面,以后有什么都可以吩咐他。”
她介绍道。
颂九昭挑起了眉,颇有些挑剔地打量了长孙白一眼。
“好吧,既然是你的徒弟,那就罢了。怎么就这么仓促呢,我还想过你收徒时帮你考察考察呢。”
她有些遗憾。
“那不是刚好遇上了吗。”
颂九昭一看就知道她没把这段师徒关系放到心上,就当玩闹。
“既然如此就进来吧。”
她无奈笑道。
“刚好旅馆要酿新酒了,给你冰了些果汁。”
朝揽云不假思索地就拉着长孙白往里走。
旅馆里人声嘈杂,大片大片的酒意随风吹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