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昭昭就这样莫名其妙地成为林府的小姐,只是她和林母姓,姓陆,叫陆昭昭。期间林父的伤治不好,和林家有婚约的人家上门退亲,还回来送过去的聘礼。里面的布料首饰是林母精挑细选的,据说是那位姑娘喜欢的,不过现在都是陆昭昭的了。
刚开始他们不甚在意,毕竟皇城中的姑娘多,总能找到相宜的。后来林家意识到没有姑娘愿意嫁到在这世道中容易衰落的家族,关于成婚的事便渐渐不被提及。
这事唯一的受益者,陆昭昭认为自己也不算林家人,用这种方式报恩也不错。但当自己问出来时,林时很不给她面子,是了,他还没学会说人话。
那天她追着林少爷满屋乱跑,放狠话道:“等你老了,我定不给你饭吃!”
再后来他们都识趣地没提婚约事,两人见面的时间也越来越短。陆昭昭当真和林母学起算账,用着有限的钱养着整家人,从小深沉的心思更加深不见底,甚至有点睚眦必报。
林父林母看在眼里,时常教她如何做事不留痕迹,就是没有将此事告诉远在军营的儿子。也不是他们不想说,而是臭小子实在单纯,最后干脆让人继续蠢下去。
然而或许是她真的底子不错,长到过些年就能嫁人的年纪,居然有人来提亲。
开玩笑,这家的账都理不清,还管别家的钱。陆昭昭当即就要拒绝,林父林母却让自己考虑以后,毕竟要为她谋后路。
但这后路是什么呢?
是那家伙家底快被挥霍一空,惦记着她带过去的仨瓜俩枣;指那家伙明知没钱还要去找老相好,撒钱买醉。他更是会装好人,外人都说林府小姐修了八辈子的福气才遇到如此好的郎君。
简直放屁!一边养着别人,一边缠着她不放。
陆昭昭忍无可忍,干脆花钱让窑子里那位姑娘和老鸨陪自己演出戏。
那天下午便是蜡烛歪斜点燃床帐,姑娘率先从屋里出来,裤子不慎被点的家伙则是在后面边脱边逃。前来抓人的陆昭昭趁机把人赶到路上,让所有人看看这家伙到底是个怎么样的人。
然后她便好心扒了他的裤子,一盆水泼在他身上,让他也当回出水芙蓉。漂亮话自然也是不少的,全程没有重复,全是他们这辈子没听过的“好话”。
至此她泼辣善妒的名头算是戴牢,之前想要提亲的人可得掂量掂量自己有没有那个命能从陆昭昭手里活下来。
林父虽然赞同,但仍是担心,“那你以后该如何?”
陆昭昭无比自信地将辫子甩到身后,“家中除了我,没人能算清家里的账。这成就比生儿育女强的多,我还偏就爱干。您实在忧心,干脆把那常年不着家的人送给我,正好他没人要,我也没人要。”
她的心里有一笔账,从成为林府小姐起就开始算的账。
她深知没有大户人家放着别家的亲生女儿不要,要她这个从匪窝带回来的干女儿。没有血缘关系一说,背景不干净亦是一说。
自己要想嫁人后过得如意,下嫁便是好点子。但谁知道他们是否表里不一,在林府出意外时是否会吃绝户。
说到底自己养自己最令人放心,不怕外人在她生育时做手脚,不怕忽然被男人带回家的平妻,不怕丈夫死后和亲戚和她争家产。
二老听着亦觉得有理,便再次闭口不谈成婚的事,好像两个孩子都不想成亲是件极其普通的事情。
只是林时不这么觉得,当他知道陆昭昭要把一辈子搭在林家的时候,他感觉天都要塌了,因为他真怕自己养不起。
那年入秋,他回皇城述职,归家时看见昭昭在射弩。准心依旧差些,离靶心还有一拳。
他如以前般帮她调整姿势,陆昭昭却迅速观察到他的沉默。
“你闯祸了?”
“嗯,”林时闷声道,“路上遇见丞相门生,难免有口舌之争。怕是又要在朝堂上被使绊子,又要被罚去干什么。”
“干脆辞官,做点小生意。”
“不行,除了打仗,我什么都不会。而且有官职还能在皇城混一混,辞官后以前那帮仇家怕要来添乱。你就好好在家,我试试攒些钱,到时你再拿钱去做想做的事。”
“辛苦了,本来没想让你当牛作马。”
“哪的话,家里的钱还不是给我花,早晚都是我的。”
“怎么就全是你的了,我的呢,你真不打算给我饭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