维萨里同店长有过短暂的交流,只因这个人游访过诸多国家,其中就包括十五年前的米兰。十五年前他还在学院学习,只是十五年,米兰就完全变了。
维萨里想了许多,久久未说话,一旁的少女却开始动作了。
隐德莱希还看到一些片段,有一闪而过的人,她很熟悉。
“还有这个......”忍耐过后,隐德莱希把手伸向另一个罐子里,尽管她现在眼睛很痛,却依旧要看,“还有这个没看。”
维萨里抓住她的手,神色复杂:“这个就不用了。”
“你带我出来不就是为了.....”隐德莱希顿了顿,“难道你说的,死去的两个人,一个一年前,一个两年前。这个难道是我的......”
维萨里沉默,隐德莱希猜的不错,两年前他刚来佛罗伦萨,便挖出了乔凡尼的墓穴,解剖了他的遗体。毕竟乔瓦尼死得蹊跷,当初在米兰战场上他见过乔凡尼。尽管年老,可身体依旧稳健。
他听说乔凡尼死于葡萄噎死。他不相信乔凡尼死得这么滑稽,于是他解剖了他的呼吸道和消化系统。气管很干净,肠道是有许多未消化完的葡萄,但他还看到了那张纸,在乔凡尼的食道卡着。纸红了一半,显然是已经吸了乔凡尼一半的血了。
“所以你这两年就是在做这些吗?这些是不是都是人的......”
维萨里叹了口气:“瞒不过你。”
隐德莱希突然笑了:“你从来没想过瞒我,可你知不知道,人的躯体如同天神的躯体,不可亵渎。你还拥有魔力,会被反噬的。”
“神?”维萨里反问,他的表情有些可怕,但只一瞬又恢复了云淡风轻的样子,“如果天神要你的家人死去,你便可以袖手旁观甚至亲手将他们送上祭坛吗?”
“你的意思......”
“我的母亲是一名炼金术士。米兰,‘黄金之城’,我们铸造不朽的黄金以抵御乱流的侵袭,这其中耗费了许多炼金术士的精血。而佛罗伦萨却只靠神明信仰便与我们分庭抗礼,甚至妄图向我们传教,呵,真是伟大的救世主啊。”
“所以,你们发起战争......可你们也在修建大教堂......”
维萨里道:“这是一种妥协。”
“我的母亲疯了。”他拿出血纸,“一天,这种纸在空中落下来,落到死亡将士的遗骸上,吸光了他们身上残留的血,紧接着,受伤将士的伤口上也出现了它。就像直接从血肉中长出来一样。没有任何征兆。”
“那你的母亲......”
“我的母亲的疯狂也没有任何征兆,只是在炼金的过程中,她突然打翻了反应台,之后便再没理智了。这一切发生的都如此蹊跷,米兰和佛罗伦萨不过百余里,可你们却安然无恙,”维萨里抬头,看向隐德莱希的眼睛,“可是你们也没有镜,于是我想看看你们信仰的天神到底是何物。”
“你们的主教一眼便看出了我的目的,大概是你第一次魔力失控的时候,或许更早。不过都不重要。他告诉我,米兰城的悲剧在于妄图背离神明所制定的法则,这一切都是米兰咎由自取——”
维萨里说着说着,情绪愈发地激动。
“咳咳,”他剧烈咳嗽,长久的咳嗽声。
“可我不信。这些年我一直在解剖人体,分析血纸与血肉的连接。我发现接种血纸的人都被施加了一种特定的魔术,只要沾染上了,它便会种在体内,等待伤口破裂,破土而出,吮吸更多的鲜血。”
信息量太多了,隐德莱希有点转不过头:“所以,你为什么要将我带出来?还......”告诉我这些。
“我需要你帮我寻找凶手,你的能力不算很独特,可教堂里的其他修女都出不来。”维萨里皱眉,他这些年找了很多人,但只有隐德莱希能到外界,这也是古怪的事情,“告诉你这些,我也算没有隐瞒了,所以。”
维萨里还没说完,隐德莱希就道:“我答应你。”各种原由,一是感谢维萨里,二是,她也能隐约感受到“血纸”和佛罗伦萨有着某种联系。
隐德莱希看了看维萨里手里的纸,如此平平无奇。
她的心里涌上一股害怕。
“谢谢,”维萨里平静下来,他取下手腕上的红绳,系在隐德莱希的手腕上,“佛罗伦萨只有两位红发的人,一对姐弟,他们是流散的吉普人,而那个弟弟,你应该是见过的。
“我曾也调查过他们,不过他那个姐姐心防很重。”
“你觉得我能做到吗?”
维萨里看向她,那眼神似乎在说,“只有你。”
维萨里道:“一般人会对三样事物降下心防,老人、美人和孩子,而这三样你就占据两项了。”
隐德莱希哑声:“我当你夸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