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多年前,她曾经无数次留意到那人佯装不经意看过来的眼神,她也曾厌恶过他的冷酷,却又为他的坚强和才华,还有对自己独一无二的温柔和顽皮而动容。
彼时身份云泥之别,情意更是难说出口。
只是她因那些不为人知的误会,错恨了他那么多年,也错恨自己那么多年。
徐归在那场生死攸关的战役中被刺了两箭,幸好都不致命,只是晕了过去。
再醒来时已经在一个密不透风的阴暗地方。
身上满是药香,眼睛看得不完全清楚,他恍惚间几乎以为这是若明和孙大娘救他那天,而一切还能重来一遍。
旁边几人向他鞠躬道:“殿下,你醒了。”
“你们是谁?”徐归警惕地问,“我为什么会在这里?”
其中矮一点的人站出来说道:“我们是效忠前朝的人。您作为前朝文殇皇帝的嫡孙,自然是我们现在的主人。”
徐归想起那天夜里听到甘澈和李四娘的对话,心道:假如师父真的是昭化太子,我既非师父亲子,就并不算是前朝皇室血脉,这些人怕是找错人了。
面上因为思考过于投入,又太久没吃饭导致胃一阵阵痉挛,显得有些失神。
而这人把徐归此时的状态理解为了诧异,自顾自解释道:“我们在军士的尸首中发现的你。土豆一眼就看见你这张神似昭化太子的脸,又发现你还有呼吸,我们便把你带了回来。”
徐归不由得失笑道:“世上相似的人千千万,你如何说我就是昭化太子的遗孤?”
“根据我们的查探,昭化太子最后出现是在牤山脚下,而你似乎也是在那个地方附近出现的。”
徐归神色发冷,心道:他们为何连这些事都能查出来?他们在大越朝渗透的力度到底有多大?幸好牤山有师父特地布下的机关,常人无法走通。
却又听得个子比较高的那个人说:“总之,不管你是不是,知不知道,当好你的太子遗孤就行,别的不用你操心。我们帮你夺回这个国家。”
“土豆,别这样对我们的殿下说话。”
矮个子年纪明显大些,语气不像是说教,更像是戏谑。
看来只是拿我当个傀儡罢了。躺在这里不知过去了几日,不知道外面如何了,若明是否还安好?徐归心中隐隐焦急,勉强从床上坐了起来。
那人像看穿他心中所想,拔刀微笑道:“援军来了,战事已平,殿下就不必操心那些事了。”
嘎吱一声,又一个少年推门进来,手上稳稳端着托盘,有牛肉汤饼和几块点心。
“殿下,请用膳。”
徐归克制不住地咽口水,却有些迟疑。
那人见状,瞥了一眼那少年道:“殿下不会以为我们下毒吧?苗儿,你吃一点。”
于是那名少年把托盘放于床前,然后双手捧起一块点心,小口小口地吃了。
“殿下,我们未来还要靠着你呢,怎么会害你?”
徐归轻叹了口气,想着自己的际遇更觉可笑,便又笑出了声。想要功成名就,如今却有更险的机会摆在自己面前,成王败寇。
他捻起一块糕点,送入口中,然后又拿起竹箸开始慢慢地吃起了汤饼。
那人和土豆暗自对视了一眼,又道:“殿下叫我河生就行。您就在此处歇息几天,待伤好之后,我们会帮您召集前朝的忠臣和暗卫,有什么事,唤土豆和苗儿都行。”
说罢,河生离开了这里。土豆和苗儿也站在了门外。徐归环视四周,各式物品较为齐全:夜壶、纸笔、熏香、灯烛、经书……甚至还有个鸟笼,里面一只安静极了的画眉,徐归先前甚至没注意到。
他下意识摸了一下腰侧,突然意识到了什么,走到门边问道:“我的剑呢?”
苗儿说道:“殿下的剑已经被我们保管好了。待殿下身体恢复,又想好了要和我们共谋大事,我们自然会把剑归还给您。”
不知为何,明明苗儿的声音没有颤抖,徐归却一直觉得他有些战战兢兢的,一直在害怕着什么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