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不记得什么时候了,她娘似乎因病去世,她也病了一场。后来再见她,她病着,躺在床上看我,那双眼睛……就好像……蛇一样。”
姚玉珠摸了摸手臂,好像还能摸到一阵鸡皮疙瘩:
“别看她现在正常了,我总觉得……反正少和她接触比较好。”
“二嫂?你有在听吗?”
姚玉珠说完,见她走了神,摇了摇她的手臂:“方才听到院中有蛇,我吓了一跳,赶忙来找二嫂,没想到她也在。”
“哎?说不定这其中……”
见她推测起来,明蕴之赶紧道:“没有的事。你不也瞧见了吗,她好端端坐着,我也没瞧见蛇的影子,别想了。”
“我就说嘛,城中哪有那么多蛇,许是下人看走了眼,闹腾起来。”
姚玉珠性子爽朗,靠在马车上,吃着瓜果。
明蕴之回忆了下:“那旁边那个郎君,你可知晓是谁?”
给她一种极为熟悉的感觉,从看到的第一眼起,目光就很难再从他身上移开。
“好像是綦大人的义子,不清楚叫什么。”
姚玉珠也不是什么都知晓:“綦大人只有一个女儿,和族中关系也不亲近,说不定是认养一个儿子来继承家业呢。”
说得也有道理。
“既然是义子,瞧着年岁也不小,为何没入朝为官?”
明蕴之问。
“这我便不知道了,二嫂你明白我的,一听那些朝堂上的东西就犯困。”
姚玉珠撒起娇来,两人的距离近了许多。也有可能是多说了会儿话,相处之中,无端多了几分亲近。
明蕴之看着她乌黑的发顶,轻轻笑了笑。
姚玉珠这样天真烂漫,却不会失礼数的性子,显然是家中父母千宠万爱出来的。
所以她这样的人,或许根本无法想象到,世上还有她这样不被母亲喜爱的孩子。
她勾了勾唇角,眼中却泛酸,连带着指尖都有些发麻。
她尝试过许多次,让自己不要想,不要怨。
母亲和她一样,童年不曾生活在父母身边。时局未定,一个幼小的孩童便显得分外累赘。
那时的母亲也如她一般,被留在离父母很远的地方,独自长大。
母亲有一个比她大上几岁的阿姐。无人明说,但她能察觉到,母亲对在父母身边长成的姨母怀着一种格外复杂的感情。或许是羡慕,或许是嫉妒,又夹杂着无法剪断的亲情,让她的心绪在其中反复拉扯,痛苦不已。
明蕴之知晓母亲的心结,所以一直不曾生过怨怼。
关照妹妹,或许就是关照那个当时无人在意的自己。
可现在她长大了,已经到了当年母亲生下她的年岁。这样的理由,已经不能像小时候一样让她一次又一次原谅了。
她不想再承担这些是非,那些不公平的情感,本就不该落在她的身上。
就再为母亲伤心一次吧。
最后一次了。
从今以后,她再也不要因为父母伤心了。
车轮滚滚向前行驶,压在石板路上,沿途的叫卖声与浓浓的烟火气终于让发皱的心头安定些许。飘飘忽忽的心,终于在一阵阵喧闹中,缓缓落在实处。
姚玉珠拽着明蕴之出来的时候,时辰尚早,又一心想着赶紧离开,便一道上了那辆东宫的马车。
车中有些糕点,却不填肚子。姚玉珠看了看天色,突发奇想道:“二嫂,咱们去云香楼用午膳如何?”
“好啊。”
明蕴之自然是什么都好,她也许久没出宫了,这会儿看着窗外的热闹的街景,心情也好上许多。
是要散散心。
“想吃什么尽管说,二嫂请客。”
“哇!二嫂真好!”
姚玉珠是个爽朗的性子,本就对明蕴之颇有好感,今日一同出行,原本还怕这个温温柔柔的二嫂会嫌她想一出是一出,谁知答应得这么爽快!
她数起来:“那我可就不客气了,我要吃香酥鸭、银丝卷……”
明蕴之歪头笑着听她说,正要回应,便听车外一阵嘈杂。
“何事……”
马车忽然剧烈颠簸了起来,像是有谁将马儿绊倒,车中两人毫无防备,几乎要从座椅上跌下来。
“护驾!护驾!有刺客!”
“何人胆敢阻拦东宫车驾!速速让行!”
东宫与齐王府的护卫环护四周,长剑出鞘。
明蕴之恍惚听见了利刃紧擦着铁甲,发出的刺耳声响。
“拦的,就是你东宫的车。”
话音方落,无数箭矢铺天盖地落下,带着破空的冷气,与毫不掩饰的杀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