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水兜头淋下。
他的躯体在水中微微发抖,脑中是朝日奈秋森醉醺醺的时候随意的问话:
【会感觉很爽吗?】
【这种胜利者的感觉会让你爽到吗?】
【……】
【被我说中了啊——】
【椿哥。】
冰冷的洗澡水混合着滚烫的泪水,从面颊落下,淅淅沥沥滴在他的脚背。
朝日奈椿赤/裸着蹲在花洒下。
他捂住脸,阻挡从上而下的水流淹没他的鼻息。
混合的水流偶尔咸湿,总是冰凉。
他想,他早该意识到的。
她很早就发现他是这样的人了吧?
他应该在最开始的时候就意识到,他有多么卑鄙和不堪。
在她的眼里,他也是这样赤/裸着,一切卑鄙和不堪都被她看在眼里吧?
如果他早一些拥有直视自己的勇气……
“咳咳咳咳咳咳——”
急促呼吸间,水流呛入。
朝日奈椿闭着眼,摸索着关闭花洒。
没有“如果”这样的假设。
他早该知道,做错事的人就要承担后果。
他随手扯过毛巾,胡乱一通,擦到不再向下滴水。
他站在镜子前,像是第一次见到这个人一样,一点一点观察镜中人的面容。
“原来是这样啊……”他终于承认自己的落败。他的食指点向镜中人眼下的泪痣:“怪不得,她不选你了。”
朝日奈椿的食指下移,直到对到镜中的他的下巴处:“也怪不得,她会选你。”
和他们两兄弟不太一样,朝日奈枣那颗痣生在下唇的下方。
*
和朝日奈椿的感情经历,在朝日奈秋森的视角,早早就已经翻篇。
她先在想起来,也只是偶尔会皱皱鼻子,觉得下次一定不。
他不过是她一次失败的尝试,短暂的犹豫后,她还是果断地开启下一个篇章——虽然也十分凄惨地失败了。
朝日奈秋森长叹一口气。
真是有点背。
酒足饭饱,剩下几个人在忙忙碌碌收拾狼藉杯盘。
其他的家人勾肩搭背,嬉笑着往室内方向走去。
朝日奈枣接过她手里叠成小山高的一次性餐盘,丢进巨大的黑色垃圾袋中。他擦擦手,把她往灯光方向推:“你先回去休息吧。”
枣的动作没有停,他快速收拾途中和她说:“稍微醒一下酒再洗澡。如果觉得头晕,今天就稍微忍一下不要洗澡。先回去休息吧,这里我来收拾就好了。”
朝日奈秋森还拿着抹布,他路过的时候顺手就从她手里抽走抹布,去一旁的水池里搓洗一遍后返回继续擦桌子。
朝日奈绘麻正在帮着朝日奈右京整理剩下的食材,清点哪些需要放进冷库,哪些干脆可以直接丢弃。
不同种类的垃圾需要丢进不同的垃圾袋。
对于垃圾分类,家务能手朝日奈绘麻十分熟悉。
听见朝日奈枣的叮嘱,她略带羡慕地感叹:“枣哥真是细心。”
朝日奈秋森觉得这话有些不寻常的意味,她看向绘麻,果然和对方揶揄的眼神对上。
她默默收回目光,假装什么都没有发生。
“小枣是长大了,知道会照顾家人了。”朝日奈右京听见后附和。
他环顾四周,发现只剩下他们四人仍在这里收拾。大家长有些恨铁不成钢:“那群问题少年就完全想不到要帮一下忙吗?就是忘了最后说一句,就全都先跑回去了……真是!”
按理说,朝日奈祈织总会来帮忙,但今天,连他都没有在。
朝日奈右京探头向花坛边看去,没有发现祈织的身影。
朝日奈枣似乎是看出他的想法,顺口回道:“祈织说有点事情,先离开了。”
朝日奈秋森没有听枣的话先回房间,而是坐在擦干净的桌子边,有一搭没一搭帮着绘麻整理——顺便时不时看一看朝日奈枣的工作进度。
他看上去对收拾很在行,有条不紊地在一堆需要处理的垃圾中找到最短的丢弃路线,然后又快速折返回来,把途径的地方全都收拾干净。
“真是居家。”她感叹着,竟然小声说了出来。
朝日奈绘麻用手肘轻轻顶她:“还蛮喜欢?”
她说得小声,但话中的粉色泡泡在朝日奈秋森的鼻尖“啪”地小声爆开。
“咳咳!”她着急忙慌地挡住朝日奈枣的目光:“小声!小声!”
朝日奈绘麻挑了挑眉。
一切尽在不言中。
朝日奈秋森轻咳两声,略略抬高声音问:“祈织哥有什么事呀?这么晚还要出去?”
她生硬地转移话题。
朝日奈绘麻笑着摇头,贴心地不去戳穿她。
朝日奈枣稍稍沉思,还没回答的时候,朝日奈右京突然想起来:“是不是快到……那一天了?”
那一天?哪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