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简凌之依旧低着头,嗓音有些发哑。
“你现在最好别说我不爱听的。”路商临故作严肃道:“不然,我不保证自己会做出什么事来。”
“咳……”简凌之抬手轻轻推了他一把。这一下不像是推,因为过于没有力道反而像是一种欲拒还迎。“别不正经。”
“不正经?姐是想到了什么不正经的事儿?”
“我可没有!”
“我没不正经。正相反,我太正经了,才会让你一直以为我是在同情你。”
简凌之被逗笑,但是她脑子却格外清明。“二爷……谢谢你的喜欢。”
“不许说!”路商临声音低沉,夹杂着些防备和怒气。
“你先听我说。”简凌之想了一下,说道:“如果我不是简灵芝,我会毫不犹豫接受你的喜欢,谁会辜负一个真心喜欢自己的心呢?但是……”
“但是……你是简灵芝,你就是我的大嫂,所以你我永远没有可能,对么?”路商临依旧垂眸看着他,眼底多了一丝哀愁。
简凌之艰难地点点头。
“那如果,你不是她呢?”
简凌之没听明白路商临是什么意思:“我怎么可能不是呢?就算我离开路家,我依旧是路商言的妻子。我可以改嫁给任何人,但绝对不可能是你。”
路商临听了这话只是苦笑了一声,好似在说,我就知道会是如此。
终究,他没有多说什么,只是站起身捋直了衬衫,转过头对简凌之说:“你不是她,我知道。”
简凌之揣摩不透路商临的意思,不确定他是不是已经知道了她的秘密。“但我是你大嫂,你还有大好前程,不应该在我身上浪费时间。而且……”她顿了顿,打算使出杀手锏:“而且我不会再改嫁了,也不会给任何人生孩子。在这个世界上,我只想为自己活着。”
路商临看着简凌之背过去的身影,自嘲地笑笑:“你以为我在乎这些么?”说完他没等简凌之再说什么,径直踏上书房的地板,打开门走出书房。简凌之能看到他一路走回厢房,狠狠地甩上了门。
第二天一早,天刚蒙蒙亮,简凌之就听见院里传来得月的大嗓门。
“吵吵什么!”然后是路商临训斥的声音。得月的声音小了一些,但她已毫无睡意。昨天晚上她在书房坐了很久,直到在那里已经有些冷,才起身回了卧房,躺在床上也是半梦半醒。
她披了一件黑色的披肩在身上,打开房门站在屋门口。看到路商临早已穿戴整齐,得月抱着他来时的箱子正往角门走,含笑则帮忙拎着那皮箱一起出了门。
路商临转头看到简凌之站在门口,看了她一会,还是转过身走到台阶下,抬头望着她。
“二爷慢走,我就不送了。”
“你是不是巴不得以后都见不到我。”路商临一早上脾气就不太好,语气中也明显带了刺儿。
简凌之本想说不是,话到嘴边却改了口:“怎么会呢,我与二爷不还是合作伙伴么。”
“好,你很好!”路商临拧着眉看了她一会,愤然转身,走了两步之后,低声说:“我不会出现在你眼前让你为难。大嫂多保重吧!”
简凌之皱着眉,看着路商临的背影消失在角门中。她有些丢了魂儿一样慢慢走下台阶,去拿了东西洗漱。然后和含笑一起吃了早饭,至于含笑说了一些关于太太什么时候回来之类的事,她一个字都没听进去。
吃完饭,她鬼使神差地推开厢房的门,屋里的布局环境还是跟路商临住进来之前一样没有任何改变。床榻很整齐,她坐上去,似乎还能感觉到那个人生活过的气息。枕头旁边放了一本书,是之前路商临随手从书房书架上抽的。她翻开书,随意地让每一页从指尖间溜走。她不知道这是一本关于什么的书,也不想探究,只是这样做着毫无意义的事,试图能跟曾经翻过这本书的人产生一些共鸣。
忽然,她发现两页纸中间还夹了一张纸,这张纸很薄,单从外观上根本发现不了它的存在。简凌之随手抽了出来,看到纸上的内容,眼睛一下子涌出泪来。
一滴泪掉在那纸上瞬间晕开一片。那上面画的是她有一日午后,穿着那件宝蓝色旗袍执着扇子在松树下给树浇水的样子。纸张不大,大概也只能看到一个侧影,但却鲜活,仿佛能感觉她下一刻就要回眸冲画她的人笑。纸的左边写了几个字:“所谓伊人,在水一方。”翻转过来,在纸的背面,是她穿着一件杏黄色的睡袍站在院子里和含笑一起看月亮的样子,也只是一个侧影。旁边写有:“何当共剪西窗烛,却话巴山夜雨时。”
她抹了抹眼泪,怅然若失。将纸折好塞进衣袖,出了厢房门径直去了书房抄书。这个时候,或许只有做不完的工作可以暂时填满她内心的空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