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小画偷瞄了一眼,见甜言蜜语管用,赶紧趁热打铁:“但是,只靠节流是不够的。梁知栋今天算了算,现有的石料不够做桥基,但是采石场因为欠帐太多,已经不肯送料了。”
老梁头听了面色凝重。柏娘子说要不她再压缩压缩开支,但是明显语气很不自信。
“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已经都吃糊糊了,我们都知道你已经尽力了。”林小画依然抬着柏娘子,“况且大家都是干体力活的,一味压缩吃饭,最后只会干不动的。”
“言之有理。”老梁头肯定了林小画,“那依您之见,该怎么办?”
林小画争取到了老梁头的支持,腰板儿更硬了:“开源节流,开源节流。节流不够,自然就是要开源。”
“我知道你是找中郎将要钱,可我们也试过。”柏娘子一脸无奈,“定钱老早就给了,现在这桥刚开始,不可能给钱的。”
“第一座石桥的钱呢?”
“给了一大半,改了位置后,尾款就不肯给了,说是都造完了再给。”
“第二座浮桥呢?”
“洪水毁了之后,中郎将大怒,不但不给,连石桥剩下的钱也不给了。”
老梁头长叹一口气:“林娘子,我等巧匠,不同于临时的番匠。番匠干完就走,还可以回去种田。我们不行,这辈子本就靠官府赏饭吃。自古民不与官斗。这就是命,没办法。”
“不。”林小画神秘一笑,“您这话是把民与官对立,其实民与官也可以共赢。”
“共赢?”
“你们平常给中郎将什么好处?”
“这……”柏娘子欲言又止,眼珠子直闪。
老梁头沉思了一会,认真说道:“事已至此,林娘子对我们有恩,我们也当坦诚相待。柏儿你就说吧。”
“好吧,逢年过节除了送肉,至少送十贯钱。”
“这就是问题所在!”
“林娘子是觉得我们送得不够?”
“不!不是不够,而是方式不对!”
老梁头和柏娘子互相看了一眼,都什么好奇,这行贿的方式还有讲究?
“你们这种固定的送法,无论送多少,都与你们收到的钱没有捆绑关系,激励性不够。”
“捆绑关系?”
“对,要把中郎将和我们捆绑在一条战线,让他主动帮我们争取工钱!”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柏娘子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人家凭什么帮我们争取?就凭送礼怎么可能?”
老梁头的眼里也是充满了不可置信。
林小画看着这俩老实的匠人,觉得真是烂泥扶不上墙,心想老娘跟人家酒桌上谈合同返点的时候,你们还只会吭哧吭哧埋头干活呢!
“我们要这样跟中郎将谈,请他帮我们争取工钱,无论争取多少,我们都固定给他分成。”
“分成?”
柏娘子一脸不解,老梁头却若有所悟。
“比如你许诺分他两成。他帮你争取到100贯钱,你就给他20贯。他若帮你争取到1000贯,你就给他200贯。”
“妙啊!”老梁头抚掌赞叹,“老夫算是领悟你说的‘共赢’了。”
“这……这样行吗?”柏娘子还在犹豫。
老梁头直接一锤定音:“柏儿,你就听林娘子的。”
林小画拉着柏娘子的手,摆出一副很亲切的样子:“你不用担心,你就算算你至少需要多少钱,剩下的我来办!”
柏娘子将信将疑,只好翻账本去了,临了不忘提醒老梁头一句:“师伯快吃吧,面都坨了。”
“哦,对对,刚才光顾着听林娘子的高论,都忘了吃饭了。”
老梁头眼见事情有转机,人也精神了不少,似乎连胃口都打开了,拿起筷子就大口嗦起面条了。
不过吃到一半,他又忍不住问道:“林娘子究竟何方神圣?您又通匠理又通商贾之道,这般年纪实数罕见,想必出自这几行的世家吧?”
林小画心想,我比你多一千多年的经验,当然比你厉害。不过她面子上还是很谦虚:“我就是瞎琢磨琢磨,比不得你们半辈子的经验。我就是柏娘子河边救来的,伤了脑子,我也记不得我从哪里来的。”
老梁头还想追问,还好柏娘子拿来账本了,她说:“我本以为现场的木料与石料已经够用,所以账面只留312贯。我们积欠采石场285贯,本想等后面钱到了再补。这要是现在付出去了,我们就得断粮了。”
“朝廷总共欠我们多少钱?”
“第一轮石桥已付七成,尚欠账1268贯,第二轮浮桥拟作价1816贯,本轮木拱桥尚未细算,可以刨去不少可重复利用的成本,毛估报价物料得700贯,人工300贯。”
“有数了。”林小画想了想,“那么你们愿意给中郎将几成?”
柏娘子扭捏半天,伸出了一根手指,老梁头迟疑了一下,伸出了两根手指。
林小画看了摇摇头,出了个数直接把柏娘子惊得大叫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