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鸣,”说着,他忽然语气一凝,正色道:“继续派人盯紧公主和任知序,一有什么情况迅速来报。”
“是!”
“至于她嘛……”暗暗地,谢寻又邪笑起来:“任灵姝,你受了这么多年的好处,现在……是该还回来的时候了吧。”
“啪嗒”一声,高沙鸣感觉自己的心好像倒下的茶杯一样,四处滚落尽是仓皇。先前他倒也不是没有服侍过这位原衡郡公,反倒是在六年前,高沙鸣便听从他爹谢锦穆的安排跟在了他身边。
起初,高沙鸣只是觉得这位同龄的少年郎性子狂乱,横行妄为,没想到在他父母尽亡搬迁到明诗后,更是变得喜怒无常,苛刻无情——尤其是对任知序和任灵姝两兄妹。
关于他们之间的事情,他多多少少还是知道一些的,但无论无何,又能怎样呢?他在心底轻轻地叹了一口气,眼神定地一抬,凝重地盯着面前这正摩挲着白玉石揣思的谢寻,端起手矜重地行了个礼后,站起身来转身离开。
***
从寂静到喧嚣,又从喧嚣到荒芜,马车在路上疲惫地奔波了几个日夜后,才终于碾着沙哑的轱辘驶到了瑞州与镜都交界的边境驻地。
边缘的瑞州,不像上巳节时那样的热闹繁华,相比之下的是军队森严陈涩的规定,和层层叠叠望不见尽头的山川树林,空幽间仿佛在吟唱着某些的让人听不懂的歌曲。
边关城楼上,傍晚的天边酝酿着一抹浓郁的橙红色,与之相互衬映的绵长山川像一块垂挂在天边的绸布一样朝余长笙扑面而来,她望着这绵延不断的边境地带,不由得发出一声感叹:“这么浩大的一个工程,将军打算怎么做?”
“原来公主还不知道。”任知序温尔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又继续道:“朝廷已经向原衡郡公下达了旨意,要他将手下的大批妖兽拨送到边境来协助围城修缮。”
余长笙不能置信地轻轻皱了皱眉,仿佛再次确定一样又重新扫视了一遍眼前的山川:“谢寻手下的妖兽,真有如此能修缮围城的力量?”
“没有,那便去抢,去虏。”任知序的声音忽然一冷,像阵带着嘲讽意味的清风:“瑞州与镜都两城相邻,更有许多不怕死的妖兽往人界纷涌而至,修缮围城,不愁。”
“去抢,去虏……”妖兽卑贱,本应如此。她在心底不容置疑地坚定道。
是吗?一个虚幻的声音忽然在脑海响起,像只隐秘的手一样悄悄地撕开她的旧伤口,她的心前所未有地抖了抖,随之浮现的竟是一个熟悉的声音,和一张熟悉的脸:“东槐国皇帝杀我父亲,屠我子民,毁我妖族安宁平静……”不受控制地,这句话像浪潮一样在她耳边来回涌动,越来越汹涌澎湃好像是在故意折磨着她。
停下!她痛苦地在心底大声怒斥,可那声音却依旧滔滔不绝地纠缠着她,惹得她头痛如城墙轰塌,她狠狠地将指甲扣入掌心,好久那声音才终于消散开来。
好不容易定下心中的扰乱,她才松神地微微喘了口气,继续冷静地担忧道:“妖兽生性狂暴躁乱,如此抢夺而来的一大批力量,该如何管束才不会发生暴动?”
“是,如此一大批力量如果管束稍有不慎的话,确实很容易发生暴动。”任知序的眼睛依旧平静地盯着远处渐渐晕染成幽紫色的天空,随后别过脸来,认真地看着她:“所以,眼下还请公主能帮臣一个忙。”
“你要我……如何帮?”余长笙有些受宠若惊,但这样一大批妖兽能用什么控制住?这个问题她倒是特别的好奇。
“不知公主可知道驭奴酒?”
“驭奴酒?”对于这从未听过的酒名,余长笙一脸茫然:“这是何物?”
见她不解,任知序浅浅地笑了笑,继续解释道:“那千秋酿,公主肯定知道吧。”
“嗯。”余长笙点点头:“这与妖兽何故?”
“很多人都知道谢家的千秋酿是人间佳酿,但他们不知道的是,这千秋酿可以是美酒,也可以是毒药。”说完,任知序的脸上便浮现出一丝难以捉摸的若有若无的笑。
“何来这么一说?”看着他神秘的笑容,余长笙迫切地追问道。
“这么多年以来,谢家都是以手下管束的众多妖兽奴隶而得到朝廷的重视,如此庞大的一股力量万一受不到良好的牵制,就必定会遭其反噬,所以谢家便专门酿制出了一种叫“驭奴”的美酒,加以毒药,迷粉,借以此酒的香美而引诱妖兽喝下,由此来加强对它们的控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