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了飞影这个不安定因素的干扰,某小鬼直奔刚才的练习场,开心地躲在最近的安全距离。对新进入这个区域的小刺客一无所知的孩子们仍然在各自成群地练习,淡绿色头发的女孩已经不再练箭,她坐在离人群稍微有点距离的场地边,用小木刨耐心地把收集来的笔直的树枝削成箭杆。
她习惯性地伸手往身边放满未加工树枝的竹篮里拿新树枝,这次却摸到了一根手感不太对劲的东西。
“……呀!”
女孩吓一跳地松开手,树精的细胳膊掉在地上,木制的手指又再扭动了几下,牵动着树枝状的前臂在空地上挪腾了几寸。
从刚才起就在她身后不远围观的两个男孩子噗嗤噗嗤地笑起来。
女孩有点害怕地看了几眼还在动的树精胳膊,搬着凳子稍微挪远了一些,继续自己的劳动。
——……算了,小孩子恶作剧,算了……
——要是敢再进一步……
神清楚冰小时候因为那个诡计一直没怎么被善待,这个时候她才11岁,同龄孩子之间的友好和交恶还是反复无常的时期,跟熊孩子较真出手干预只会显得自己更孩子气,实在对不起自己的年纪和阅历,他只能愤愤不平地强忍不满。
另一个稍大一点的男孩放下手里的弓箭,大跨几步拾起恶作剧的胳膊,转身快步走向两个小男孩,把树精的爪子直接搭在其中一个男孩头顶上。
“这种玩具你们自己玩就好,别吓着人家!”
——噢,斐扬确实有小孩子拿树精手或者将军魔碑手来比试的娱乐游戏来着。
“欸——可她是被诅咒的孩子耶,她做的箭也会带上诅咒,说不定这个就是她做的箭变的呢!”男孩嬉皮笑脸地摇着脑袋上的树精手腕。
——臭小鬼,以为我没看到么……
“我、我没有……”听着这段对话的女孩低着头细声细气地否认,用双手难过地绞着箭杆。
“我看见你们俩偷偷放进去的啦!”这次是之前安慰过女孩的那个大女孩大声戳穿,“当众撒谎,我要去告诉你们的爸爸妈妈!”
两个男孩子也生气起来,他们争先恐后地回嘴。
“告状最坏啦!”
“妈妈说不要跟她一起玩,会遭难的!”
大女孩从鼻子里哼了一声:“那你们欺负她就不怕被诅咒了?”
“我们是要把她赶走,这样就能保护大家了!”
神看见年幼的冰含着泪水把身体缩得小小的,不愿参与这个话题激化矛盾,他火大地咬住牙,抓紧手边的廊柱。
——冷静。冷静。
——她以后会有我,再也不会让她被这么对待了。
“诅咒的箭矢连北边洞窟里的不死系都造不出来,冰雪哪有这种能耐?”大男孩一边不屑地反驳一边抓起一把冰刚做好的箭杆,走到练习的小道上重新拿起他的弓,把没有箭头的练习箭搭上弓弦。
他连续张弓搭箭,几乎没有脱靶的箭矢证明了他不愧为斐扬的弓箭手之民,大男孩把箭一一射完,叉腰昂着头面向冰和两个恶作剧的小男孩们。
“看,什么事也没有,而且箭做得很直,很顺手,冰雪有哪里做得不好了?”
女孩感激地看向为她撑腰的大男孩,两人的视线撞在一起,大男孩在她真诚的笑容下不好意思地扭开头,边上的大女孩捂着嘴轻笑起来。
这次在阴影里围观的刺客少年产生了另一种意义上的危机感和血压上升,他手都开始发抖。
——啊啊啊我为什么要看到这个!
——你是谁啊你!不许对我老婆有好感!
——这村子……这村子还是没了好……!
如果可以的话真想冲过去把小小的冰直接抱走,神的脑海里不理智的那边一直这么叫嚣着,但理智的那边同样在告诉他被现在的老婆知道这情况后她的反应,一百多年后的冰一定会用稍微有点取笑的态度靠着他,告诫他不许因为这种傻乎乎的嫉妒心搞极端。其实有时候他也会因为想看老婆这种反应而故意稍微激进一点,某人有自己在任性撒娇的自觉。
外面的气氛变得轻松了不少,不管怎么说能继续看着心爱之人放松的日常生活还是很幸福的,神知道这种快乐的时间对他们相遇之前的冰来说只会越来越少。
他们聊过过去,冰暴一伙安排的那句预言本身只是一段文字,并没有真实诅咒的力量,为什么最后整个村子都相信了这句话而孤立那个少女?冰说明过,最初有很多关系好的同伴或者长辈都愿意相信她,但每次为她出头的人,大多过不了多久就会遭遇大大小小的事故,有些甚至并不会对他们造成实质伤害,只能称之为倒霉——但这些情况被不断地解读为她带着的诅咒作祟,渐渐地再也没人愿意接近她,她也因为害怕连累到他人,几乎每天都躲到森林里独处,并且习以为常。
这显然是故意的,他们去吉芬□□找迪安,死灵的剑士很大方地承认了自己此前的监视和对特定对象的骚扰,神没好气地问过为什么只有幻能一直粘在冰身边不出事,迪安苦笑着说也是故意为之,身边唯一的友人,经年累月陪在身边的最重视的人,当她也相信诅咒的时候,少女摇摇欲坠的内心一定会完全破碎,走向黑暗吧。
事实上那一刻冰虽然还是没有对其它人类产生绝望和憎恨,但她是真的决定去死了,神万分庆幸自己在最后一刻把她拉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