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佑安抬起手,锦布袋被拎了起来,敞口处露出个小细蛇的蛇头来,黄五娘鼻头翕动,闻到了淡淡的蛇腥味。
黄五娘蹙起眉,展颜一笑,镇定说道:“原来是你们啊,屋里请。”
黄五娘站起身,她头前带路,撩起垂帘,引着两人一蛇进了屋,垂帘之后是一间茶屋,她说道:“我这还有好几个病人要看。”
李佑安从善如流,说道:“是,那我等就在屋里等您。”
垂帘落下,而此时,屋里倏忽起了一阵微风,医案上茶盏里的茶水荡起一波涟漪,黑衣劲装的女子眸眼一动,视线落在屋里空地上。她抬起手,捂住衣襟错口,挡住一颗圆滚滚的小脑袋。
小脑袋用自己的小白角拱了拱她手心,气恼着“簌”地缩了回去。
屋里,黄五娘看了眼从锦布袋里探出脑袋的小蛇——好凶——小细蛇身子一僵,“唰”的缩回了脑袋,黄五娘对着李佑安二人客气笑了笑,掀开帘子出了屋,提气叫道:“下一位!”
黄五娘在医案后坐下,就手饮了口茶。
排在第一个的中年妇女小跑到医案边坐下,熟练地伸出手。黄五娘伸出手,三指搭在脉上,她切了切脉,问道:“要看什么?”
中年妇女压低声音:“我第一次来,例假……就是来的时候特别痛,痛的别说干活了,连床都下不了,我听三妹说黄大夫您这里可以治……”
黄五娘一边切脉一边问道:“痛经?哪种痛法?”
“那种痛法?”中年妇女努力组织语言:“就是来那脏东西的时候,感觉自己泡在腊月的冰水里,那浑身都冷,小肚子里就像有一条蛇,在肠子里拱啊拱啊,搅啊搅啊,只痛的剩一口气,昏睡过去……”
“手脚冰凉,”黄五娘沉吟一声,问道:“那可有畏寒怕冷、腰膝酸软、乏力之症?”
“有的,有的。”
“经血暗黑有血块,”中年妇女连连点头,黄五娘继续说道:“月经推迟或者量特别少?”
“对对对!”
黄五娘收回手,说道:“让我看看舌苔。”
中年妇女身子前倾,张开嘴巴,黄五娘俯身凑近,凝目看去,这时,她身子一动,忽然感到一阵头晕目眩。她下意识地扶住桌角,额头上渗出细密的汗珠。
中年妇女见状,关切地问道:“黄大夫,您没事吧?”
黄五娘勉强挤出一丝笑容:“没事,可能是有些累了。”
然而,她的声音还未落下,脸上的表情突然僵住了。老妇人瞪大了眼睛,惊恐地看着黄五娘的脸——
那张原本清秀的面容,竟在瞬间扭曲变形,皮肤上浮现出黄褐色的毛发,鼻子变得尖长,眼睛也变成了琥珀色的竖瞳。
更可怕的是,她的身后竟然长出了一条粗大的黄鼠狼尾巴!
“妖……妖怪!”中年妇女尖叫一声,腾地站起来,踉跄着后退几步,撞翻了身后的凳子。
医馆内的其他妇人也纷纷惊呼,慌乱中有人打翻了药罐,瓷片碎裂的声音刺耳无比。黄五娘想要解释,可她的喉咙里只能发出低沉的嘶吼声。她低头看着自己的双手,原本纤细的手指此刻已经变成了锋利的爪子。
“快跑!她是妖怪!”不知是谁喊了一声,妇人们争先恐后地冲出医馆,李佑安和桂睿听着动静,从里屋出来,此时医馆里已经乱成了一片。
店里小二一声惨叫,他哪知道主家是个妖怪,连滚带爬往外跑去。
妇女们尖叫声引来了街上的行人,而人群里那个提着宝剑的玄衣女子更为打眼,她没有离开医馆。
不消片刻,医馆外聚集了一群镇民,他们手持棍棒、锄头,脸上写满了恐惧和愤怒。
“黄五娘是妖怪!她变成黄鼠狼了!”有人高声喊道。
“难怪她医术这么高明,原来是用妖术!我婆姨被她蛊惑心智,月月过来送钱!”
“烧死她!不能让她祸害我们镇子!”
店外一片混乱,这些人大喊着,挥舞着手里的锄头、棍棒,却不敢进店一步。
就在这时,只见外面人群分开,那个老道士从人群中走出来,他一扬手中拂尘,厉声斥道:“黄五娘,你隐藏得够深啊!亏得此镇百姓还把你当神医,原来你是个害人的妖怪!”
“我……我不是……”黄五娘声音呢喃,气息不稳。
店里,玄衣女子左手持剑,右手虚护着胸口,凝眸敛笑踱步走到黄鼠狼妖怪身前。
黄五娘退后半步,她目露惊疑,瞧着这玄衣女子走到医案前,虚护着胸口的手端子案上茶盏,低头观察,茶叶清澈并无异味,她说道:“不是药应该是符。”
声音玲珑,仿佛溪水叮咚。
李佑安和桂睿加快脚步,他们走到黄五娘身边,李佑安沉声问道:“敢问阁下是……?”
那玄衣女子眉梢一挑,反问道:“你不知我是谁?”
这时,女子微松的衣襟动了动,一缕雪白细细鬃毛从衣襟里露出来,然后是一根小芽似的小角,最后一个滚圆的小脑袋从衣襟口冒了出来,囫囵抖抖脑袋。
雪白小龙头奶呼呼的,漂亮的大眼睛扑闪扑闪的,顶着一对龙角尖尖,细小的爪子扒着衣襟边沿,软绵绵打了个哈欠。玄衣女子抬起手,小龙拱了拱脑袋,用细细的龙角蹭蹭女子的手指。
小奶龙,小白龙——两个徒弟都呆傻掉了,太可爱了吧——啊,不对,等一下!
这个人是?
李佑安心虚垂眸,他是不是在心里夸过那女子长得漂亮!
喂,你们神仙变化模样对变成女的真的没有芥蒂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