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吵成一团,骂骂咧咧,推推搡搡,似乎下一秒就能打起来。
安瑜小声道:“他们不会要打起来吧。”
“难说,”薛嘉说道,“以防万一,咱们先走吧。”
她话还没说完,络腮胡壮汉忽然大喝一声,引来所有人注意力,然后,他指向薛嘉,大声说道:“你!我记得你,跟在那个男人身边!你来说,在场所有人里,谁最有资格成为佣兵之王!”
薛嘉:“……”
完了,这下骑虎难下了……
她正在脑海里组织言语,一旁的安瑜却忽然抢先道:“当然是选最好看的!”
众人都是一怔,显然没想到她会这么说。
“我说的不对吗?”安瑜笑了,脸蛋红扑扑的,像苹果一样,“就像竞选校花校草一样,选最美的那个人。”
有人不满地道:“喂喂,小丫头,你搞错了吧,这是竞选佣兵之王!”
“我确实不明白,”安瑜说道,“满足什么要求才能被称作王,长相、武力、年龄、人缘还是阅历?你们自己都决定不了,却问我们两个外人?”
薛嘉赞许地看了她一眼,接过话茬:“要我说,佣兵之王,自在人心。”
两人说完后,那些雇佣兵也自觉无趣,不再理会她们,继续吵成一团。
薛嘉笑着说道:“谢啦,多亏有你在,不然我都不知道该说什么。”
“帮到姐姐就好,”安瑜说道,“他们真奇怪,内部竞选佣兵之王,怎么还问上我们了。”
“他们是在打听梵澈的想法,”薛嘉说道,“而我,代表了梵澈,我随口说的话,他们会当做是暗示。”
“怪不得姐姐你刚才那么为难……原来是这样。”
“是啊,所以不能乱说……”
“他们看上去五大三粗的,没想到小心思这么多……”安瑜嘟囔道,忽然停下脚步,“姐姐……我想去个地方,你能陪我一起去吗?”
天色有些迟了。
薛嘉没有立刻回答,她扭头看了身后,见几个人无声无息隐没在黑暗中——那是梵澈派的保镖,这才点头:“好,我们去吧。”
‘衔尾蛇’没死,得提高警惕,尽量不在夜晚出行,但为了安瑜,她愿意纵容这么一回。
墓园。
夜幕深深,只有几颗星子。
几只乌鸦盘旋着在空中鸣叫,转过种满枯死黑木的小道,是一排青灰色的墓碑,许多墓碑已经有了开裂的痕迹。
安瑜垂下眼睫,神情黯然,默默走到其中一个无字墓碑前,放下手中的百合花束,深深地鞠了一躬。
薛嘉注意到,在两人来之前,无字墓碑前已经放了一束铃兰花,霎时间若有所思。
“这是……埋葬那个人的地方……”安瑜擦掉眼角的泪珠,轻声说道,“其实,直到现在,我都不知道他的名字……很可笑吧,明明,在一起生活了那么长时间,可却比陌生人还不了解彼此……”
“我知道他不是好人,起初,他总是早出晚归,身上带着浓浓的血腥味,后来,他时常见不着人影,每个月只回家一次,雇佣兵……是这么叫的吧?拿命换钱,真危险呐……”
“其实,我宁愿他别干这么危险的活儿,只要好好活着……就行了,”她蹲在地上,像是感到寒冷般,抱住双肩,“他总教导我,说人要知恩图报,当年妈妈帮了他,所以他收留了我。”
她扯起嘴角,露出自嘲般的笑:“可是现在……我承了他的情,我又能回报给谁呢?”
“爸爸妈妈死了,舅舅死了,他也死了,从此这世界上,只剩我孤零零一个人了,我一个亲人……也没有了……”
少女半垂着眼睛,睫毛轻轻颤动,眼瞳水光潋滟,她却倔强地抿住嘴,强忍住泪水。
薛嘉靠近她,半跪在地上,轻轻环抱住她:“小瑜……你还有我,从今以后,我就是你的亲人。”
“姐姐……”她喃喃一声,忽然抱住薛嘉,撕心裂肺,泣不成声,“呜呜……姐姐!姐姐!姐姐!”
“嗯,我在呢,”薛嘉笑了笑,“妹妹。”
哭吧。
哭一场就好了。
就算多么悲伤,多么痛苦,明天起来,又是全新的一天。
人总是要向前看的。
只是……
薛嘉一边抱着安瑜,一边微微偏头,看向坟墓前的那束铃兰花。
为了防止暴露,引来报复性的掘坟,‘镜面’的埋葬之地,是严格保密的,知道的人并不多。
铃兰花……在东南亚又被称为鬼魂之花……是谁送的呢?
直到入睡前,薛嘉还在思考这个问题。
她问了梵澈,近期除了自己和安瑜外,还有没有其他人去墓园,但梵澈可能在忙,迟迟没有回消息。
她叹了一口气,放下手机。
梵澈、温晨、Ntx全都有事不在,如果发生了什么,只能独自应对。
虽然有守卫在……但,心中还是涌动着隐隐约约的不安。
总觉得,风雨欲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