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安语气里明明是满满的恨铁不成钢,殷晚渡却听出一丝遗憾。
他回头瞥了一眼殷晚渡,道:“明敏公主是明事理的人,对这百里微过分关注或许有她自己的主意,但是他们之间的事情不该牵扯到玉国的官员。”
他不愿五年前的事情再重演。
“丞相……”殷晚渡心中动容。
太和殿近在眼前,只是再临太和殿,殷晚渡的心境却变了。
明敏早就坐到了成帝下首位,这是她的殊荣,成帝子嗣凋零,几个孩子都早夭,活下来的只有公主和太子,甚至在民间还传说这太子和公主也不是他的种。
苏安和殷晚渡先后进了宫殿,成帝叫人抬了椅子来,苏安却不肯坐下。
“皇上,殷大人这几日都在臣府上兢兢业业务事,与银庭人绝对无半分牵扯!”他跪在地上低着头道,苍老的声音颤颤巍巍,让人听着不忍。
明敏在一边坐着表情不显,成帝立刻道:“你坐着说,我又没有说什么,你这么急作甚?”
随后他把目光投向一侧的明敏,道:“敏儿来说。”
明敏起身盈盈一拜,随后走到苏安前面亲自把他扶到了旁边坐下,顺便看着后面的殷晚渡:“殷大人也坐着吧。”
她的目光锐利,似乎带着审视。
不知何时,殿内的宫人全都撤了下去,明敏站在中间,缓缓开口道:“今日我所说之事全为猜测,请两位大人听完之后为我做个判断。”
说完她从袖中取出了一把木簪。
“这是陈移的遗物,丞相大人猜,我在何处找到了它?”
木簪细细刻着一朵玉兰花,虽然粗糙,但也看得出制作它的人的认真。
苏安浑身一震,看着那木簪眼里竟是有落泪的意思,他声音颤抖,问道:“这是何处来的?”
殷晚渡没有错过明敏眼中的一丝黯然,她把木簪收回袖子里,道:“这东西,是在百里微的宫院里发现的。”
“至于我为何认出来了,自然是因为,这就是我送给他的。”
“我与陈移……曾经交好。”
似是平地一声惊雷,苏安目光中全是震惊,殷晚渡眼中也闪过一丝意外。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殷晚渡再想不出就不应该了,看这幅黯然神伤的模样,明敏显然是对这木簪主人还有旧情。
而大张旗鼓的宣称自己喜欢百里微,说不定是个幌子。
他悄悄的瞄了一眼坐在上首位的成帝,他现在竟然在眯着眼睛假寐!一副这事与我无关的架势。
苏安看着她的袖子,目光怔愣,似乎在看一个许久未见的故人,过了半晌才道:“公主是怀疑陈移之死,另有隐情?”
明敏:“不,他死有余辜。”
她咬牙切齿,眼里的恨意都快要溢出来。
“当年陈氏出事,陈氏满门被潜入京城的银庭人杀死,只剩下陈移的状元府,本来我们已经极力保护,却还是起了大火,陈府上下都被烧死,唯有陈移不见尸首。”
说到这,她眼中尽是不甘,“活不见人死不见尸,我不信他死了!”
当年她及笄之年,一腔少女情意全倾注在了当年最意气风发的状元郎陈移身上,父皇允了她的请求,让他当了驸马也能入仕,这是一桩天下人都看好的婚事,那年冬天,该是他们的婚礼的。
后来陈氏通敌一事发生,整个陈氏被御林军控制囚禁起来,她也去跪求成帝,留他一条命,她很少跪人,但是那一日却在太和殿外跪了一下午,才得到成帝的心软。
结果却被一场大火泯灭了一切,状元府上下全烧成了灰烬,却独独少了最重要的那个人。
往后的三年,她几乎要没了自我,每日都在痛苦和绝望中度过。
直到她偶然间在百里微那里看见这根木簪时,才活过来。
不管是死是活,和百里微有没有关系,她一定要查清楚当年这事的真相。
她情绪涌动,坐回下首位,酌了一口茶平复心情,才继续道:“我怀疑,他根本就没有死,其中关窍,说不定和百里微有关。”
苏安的表情变了又变,纠结了半天,才道:“可当年四王子不过十三岁。”
他相信世上有神童,不过他不信百里微是,他见过那个孩子,只是心思重了些,却并无恶意。
“是或不是,我自会查出来,只不过,或许要倚仗殷大人了。”明敏把目光投向殷晚渡。
殷晚渡一顿:“所以今日,您是故意的?”
明敏眼底带了一丝戏谑:“是,”她顿了一下,“也不是。”
“我也不信一个十几岁的少年便有如此深的城府,不过事关当年的事情,不能放过一个疑点。”
“百里微一直被拘在宫里,若是事情真与他有关,那便说明宫内已经有了银庭的眼睛,若是事情与他无关,那过了这段时日自然见分晓。”
殷晚渡还是不明白,观察了一下成帝的脸色,发现他正靠在龙椅上呼呼大睡之后,才问道:“请公主明示。”
苏安隐隐约约知道了她的意思,脸色有点黑。
“百里微处心积虑要进状元府,求父皇让你教他读书写字,说明状元府或者说宫外有什么东西,他急于找到。”
“我此次离京让他钻了空子,真的出了宫,那我便要看看他到底在找什么。”
之前她一边偷偷的查案,一边大肆对外宣扬自己喜欢百里微,为的就是拘住他的步子,不过这人为了出宫竟然惹上了明告,明告那蠢货还把他给带出了宫,甚至顺势进了状元府。
只是短短几天没看住,百里微就已经像泥鳅一样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