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贴着门板听了一会儿,又敲了两下:“……侯爷?”
还是没动静。
“那个,我进来了?”
我轻轻推开门,屏住呼吸朝床边挪过去。宋侯爷在床上躺得板板正正,我离近又叫了两声,才把他叫醒。
“什么时辰了?”宋砚的脸色不大好看。
我用手背碰了一下他脑门——难怪喊半天都听不见,原来是发烧了!
这事怪我,昨晚那江水那么凉,就是铁打的人在里面泡上那么久也遭不住。宋砚体格子好,要是及时给他吃点儿药没准儿就扛过来了,不至于成现在这样。
“侯爷你发烧了,我先给你整点儿水,”我赶紧扶起宋侯爷,把水壶提溜过来给他倒点儿凉白开,“多喝点儿,慢点儿喝……来,你先躺下歇着,我去找柳岸。”
柳岸的声音正巧出现在了门口:“这是怎么了!”
我说:“侯爷发烧了,你赶紧叫个大夫过来给他看看。”
柳岸焦急道:“船上没有大夫,昨天出发得匆忙也没备药……宋兄你再撑一下,船一靠岸,我就让人去抓药。”
宋砚垂着眼皮:“无妨,我还好。”
柳岸说完急匆匆走了出去,我赶紧翻箱倒柜,把所有被褥找出来压在了宋砚身上:“先捂点儿汗试试,要是热得难受你就吱声,我给你撤下去。”
宋砚没出声。
我又说:“你要是想喝水就睁左眼,想上厕所就睁右眼,我就一直在你旁边守着,你只管躺你的,有啥要求尽管跟我说。”
宋砚眯眼看了我一会儿,又闭上了眼睛。
船的速度逐渐变慢,我看了看外头,正在靠岸中。
柳岸快步走了进来:“已经派人去找医馆了,宋兄现在……”
“公子!公子公子!”
门外跑进来了一个先声夺人的小哥:“公子,岸边来了几个人,说是来接永安侯和姚公子的!”
接我俩?
这么说的话应该是……
我赶紧跑出去,正看见岸上停着两辆马车,公孙学和宇文克俩人各自站在一辆前,跟我也就百十来米的距离。
公孙学跳着挥手:“姚老弟!我们等你俩半天啦!”
我对他喊道:“老哥你来得太及时啦!侯爷发烧了,你快来给他看看!”
公孙学听见这话连忙朝我冲刺,伤员宇文克则是原地留守。我把公孙学领到了宋砚的房间,他伸手给宋砚号脉,面色凝重。
我小心翼翼地问:“咋样?”
公孙学看向我:“侯爷他这是……在水里泡了一晚?”
“……”
“这个药丸先喂他吃了,一颗就够。”公孙学递给我一个药瓶,“侯爷烧得忒重,这次恐怕得多遭点儿罪了。咱们先上马车,让他就近在宇文公子家歇一歇。”
我把宋砚裹好,连人带被抱了起来。柳岸匆匆拿起宋砚的刀,我们一行人马不停蹄奔向岸上,火急火燎。
“我在这伺候他,”我抱着宋砚上了马车,探出头对他们道,“你们坐那辆,我俩坐这辆……大叔麻烦你赶快点儿,我们这有病号。”
司机大叔点点头,向我投出了充满信念感的目光。
公孙学最先钻进了马车,随后柳岸才上去。临行前柳岸颇为不放心地往我俩这边看了过来,我伸手冲他比了个OK。
马车启动,开始南奔。
这马车里头不算大,我研究半天,最终决定由我来抱着宋砚的上半身,让他枕着我的胳膊躺,然后再把他的腿稍微蜷起来放,这样他应该能舒服点儿。公孙学的药挺管用,我摸着他的烧退下了不少,虽然还是有那么一点儿热,但是根据我的生活经验判断应该没有大问题。
我把他身上的被子掖了掖,用力抱紧,尽量维持着一个不动的姿势。
一路上马车跑得飞快,车厢三步一小颠五步一大颠,热得我后背手心都是汗,手里的被子也已经被我抓湿了一大片。有好几次我实在想喝口水但是又不敢动,所幸全程宋侯爷都睡得挺踏实,证明我伺候得还不错,这罪没白遭。
宇文克之前说到他家欢乐谷的话坐车得用半天时间,不过根据现在我们这个行进速度应该用不了那么久,估计下午就能到。
车窗的窗帘我没拉开,马车偶尔颠荡大劲儿了时才会有光闪进来。现在的阳光给我的感觉差不多应该是中午,也就是说再努努力,再挺几个点儿我们就到站了。
对,再坚持一会儿!
我腾出只手扯开衣领,对着自己扇了扇,热得大汗淋漓。马车里通风不好,闷得我大脑缺氧,我只好把宋侯爷脚边的车窗开了一条缝,稍稍透点儿气。但即使这样车厢里依旧闷成了蒸笼,马车晃晃悠悠,颠得我眼皮一颤一颤,不知不觉地就合上了……
颠荡的车厢趋于平稳,迷迷糊糊之中,我感觉到有啥东西一直顶在我的下巴上……又湿又热……好像是……
我的意识逐渐清醒——是手。
宋砚,他用手心托住了我的下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