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来,重新说一遍,刚刚我没听清。”
一对年轻夫妻抱着婴儿朝我走来,隔壁的车辆亮起了灯,我想快点离开,于是想方设法糊弄过去,“我什么都没说。”
他不走,就要听个解释,他喝大了吧,平时也没这么固执,定是今晚饭菜有毒。
行行行,他不走是吧,我向来没脸没皮,豁出去了。
待那对夫妻调整儿童座椅,我清楚而大声地道:“我说,你能亲我一下吗?”
听见了吧。我敢保证,我的嗓音不仅能让他听见,停车场里所有人都听得一清二楚,尤其是那对夫妻。
他们很意外地找到事情要忙,一会儿打开后备箱塞东西,一会儿说挡风玻璃脏,开始擦起玻璃,我估计他们下一秒要收拾东西原地洗车了。
我走向石阡恒,看见他的瞳孔放大,警觉地看着我。
得了,一不做二不休,我不顾别人在场,抬起他的下巴,二话不说亲了一下他的侧脸。
当事人没什么大反应,就是一刻不停地看着我,那眼神刺穿我的灵魂,将我剥光。
明知不可为而为之,那一瞬间冲破禁忌的刺激是真痛快,冲动过后的清醒最令人头疼,我舔着嘴唇退了一步,低着头不敢看他的神情,心虚得要遁地。
“哥……”
如果我解释说我突然犯精神病了,他相信的概率有多大?都是脑部疾病,失忆引起某段神经错乱,我的行为不受意识控制,听起来很合理吧。
“哥,我……”
他转头绕到车门,“上车。”
我磨磨蹭蹭坐到副驾驶,仿佛关上的不是车门,是独属我的牢狱,我提心吊胆,重重吸了吸鼻子。
一路无言,直到回到家,他洗漱完就去了卧室,要不是他看在答应我妈照顾我的份上,一定会把我丢出去。
我需要一个开口解释的机会,洗澡时打了腹稿,站在他的卧室门前念稿子,诚恳地道歉:“哥,我知道错了,不该和你置气,不该大庭广众之下亲你。”
等了许久没有动静,我有些焦急,要杀要剐我等他一声令下呢。
“你要是不说话,我就进去了。”
我将手放在门把手,心里倒数三秒,三秒过后我又数了十秒,给他犹豫的时间,不回答就是默认。
如今我也做愚笨之人,假装看不懂他的婉拒,事实上当个笨人挺好,最起码不会内耗。
我吞咽口水,迎接即将到来的审判。
门开了一条缝,石阡恒坐在床头办公,他这几天太累,洗漱完上床睡觉,今天一反常态,在卧室办起公来了。
我绞着手指,怯懦地问他,“哥,你听见我的道歉了吗?”
石阡恒敲完最后一个字符,将笔记本电脑关机,我自觉地为他收起来放在阳台的小木桌上。
“你听见贺恩婧说话了,是学的她吧?”他看向我,我看着鞋尖。
我点点头,承认道:“唔,是。”
“学女生说话不礼貌,她们鼓足勇气说出来的话,需要得到别人的尊敬,经过别人之口重复,会让她们难堪。”
我惊讶于他看待问题的角度,是、是这样解读的吗?
“如果拒绝的方式再委婉一点就更好了,她们模模糊糊地说,我们模模糊糊回复,给大家留点面子。”
我点头称是,他翻个身要关灯,见我不动弹,耐着性子问道:“又怎么了?”
“那你还计较那件事吗?”从停车场之后,我没有认真看过他,主要是意识到做错事的心虚,现在抬起眼皮借助刘海的隐藏,悄悄看他一眼。
石阡恒表情很淡,看不出恼怒,仿佛停车场的事他一点儿都不记得,“下次不要开玩笑了,我不太喜欢张扬。”
他不在乎的态度让我心底升起一股无名火,我觉得自己变得很奇怪,明明他不放在心上,我们维持之前不温不火的关系更长久,可我不断试探他的底线,目的就是打破平衡,也许他会生气,会厌恶我。
我飞速地凑过去,亲了他一下,他一脸出乎意料,我蹦蹦跳跳跑到门口,关门前扔下一句话,“刚才那个是前几天落下的,你不得补上吗?”
全世界就我最有理,不待他回答,我回卧室关门,张开手臂扑进被窝,终于可以睡个好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