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府事情已了,眼下留给我们的,也只剩一个道观的线索,不过此事事关重大,灵讯一时半会说不清楚……”温峤侧头看向裴渡,“裴师兄,不如我们暂时兵分两路,你同贺师弟前往江陵,我带阿缇先回一趟青云宗,将拜师之事落实,顺便把这件事情汇报给师父,看看他是否知道这股势力的来路。”
“不行!”
“不行!”
贺子慕和扶缇异口同声,默契地仿佛早有商量。
意识到自己反应有些过激,扶缇不自在地轻咳一声,正要开口,不料却被贺子慕抢先一步。
“师姐,我要和你一起回青云宗。”少年不由分说地开始拉着温峤衣袖耍赖,“你不能抛下我一个人。”
温峤见状,语气无奈道:“哪里一个人了?不是还有裴师兄吗?”
就是有他才更可怕好吧!!!
一想到自己要单独和裴渡同行,当年挑衅不成反被压着打的恐怖支配感瞬间袭入脑海。
贺子慕身子一抖,扯着温峤衣袖的力度又大了几分:“我不管,师姐,你不能丢下我,更何况、更何况……”他忽然急中生智,视线转到扶缇身上,“你还没问过小师妹的意见呢!”
扶缇:“……”
她还没入门呢,贺师兄……你这声师妹喊的简直不要太熟练。
但不管怎么说,现在问题显然又抛到了她身上。
扶缇摸了摸鼻子,准备开口——
“无妨,我向来习惯一人,那就劳烦温师妹辛苦跑一趟了。”说这话时,青年唇角噙着温和的笑意,礼貌又妥帖。
很好,再次被打断。
眼看温峤就要张口,她来不及思索,连忙阻止:“等一下!”
三人纷纷看向她。
顶着三道灼灼的视线,扶缇硬着头皮出声:“我觉得,我可以和裴公……”话音微顿,为了表示亲近,她果断改了口,“和裴师兄去江陵。”
温峤先是一愣,而后反应过来,“阿缇你确定吗?此番前往江陵只怕危险重重,如今你还没有修为,最好还是……”
“温姐姐,我不怕。”扶缇朝她弯唇笑了笑,带着些安抚的意思,“更何况他们不是一直觊觎我的玉佩嘛,此番同裴师兄前往,说不定还能引蛇出洞,方便我们来个瓮中捉鳖!”
温峤并不清楚她的心疾,此番原是好意,扶缇心里十分清楚,因而也不愿让她担忧。
话虽如此,温峤还是有些犹豫。
不仅是因为阿缇没有修为,主要是……她欲言又止地看了眼裴渡。
虽然裴师兄方才那句话多半是借口,但他喜欢独来独往确是事实,此前是她没有考虑周全,如今这般……
“既如此,那便委屈…师妹同我走一趟了。”裴渡含笑望着扶缇,眸色通透清澈,好似有疏光流转。
明明是稀疏平常的语气,可落在扶缇耳中,总觉得‘师妹’二字莫名染了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惹的她耳朵都有些泛痒。
温峤见裴渡已经主动应下,心中松了口气,也不再纠结:“那我们就这样定了。”
……
晨曦的光芒洒落在林间,树影斑驳,宛若仙境。
永宁寺内。
“阿缇姐姐,你真的要离开了吗?”净空亦步亦趋地跟着扶缇,面露不舍。
方才一下早课,他就听说阿缇姐姐回寺院了,可没想到自己兴冲冲地跑过来,却撞见了方丈师兄在和她告别,说什么此去珍重,有缘再会。
扶缇简单收拾了些衣物,装好行囊。
“这是我存的一些钱,你回头将它交给净远师兄。”她蹲下身,将钱袋塞到净空手里,又摸了摸他的脑袋,“我只是出趟远门,等事情结束了,我就会回来的。”
“真的吗?”净空眼圈红红地,抽了抽鼻子。
“当然是真的。”扶缇勾唇笑着,“永宁寺就是我的家,无论我走多远,也不会忘记这里的。”
净远瘪了瘪嘴,伸手搂住她的脖子,声音哽咽:“我前日在后山埋了一坛你最爱的桃花酿,阿缇姐姐,如果你食言,我就不给你喝了。”
扶缇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好。”
寺院后山有两棵百年老树。
一棵是桃树。
每逢春至,桃花灼灼,扶缇便喜欢躺在树上打盹,微风拂过,花瓣漫天,芳香醉人。
落下的花瓣,便被净空捡起,洗净晾干,制成桃花酿。
别看他是个小和尚,可酿出来的酒,比山下的酒坊都要香。
扶缇其实不爱喝酒,但是她却爱极了桃花酿。
因为酒里,有家的味道。
另一棵则是菩提树。
扶缇当年便是被扔到这棵树下的,她的名字,也是借了“菩提”二字的谐音。
菩提树繁茂又粗壮的枝干,无声地诉说着岁月的古老。
据说这是第一任方丈栽种的,而种子,则是那枚玉佩的主人所赠。
只不过沧海桑田,时光荏苒,再强大的神明,也终究湮灭在了时间的长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