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母家姓吴,姑娘叫我吴夫人就好了。”吴夫人斟了杯茶,推到伍熙柔面前。
听说是姓吴的,伍熙柔以为是吴家来要那五十两银子欠账的,便没好气道:“陈大人虽说不甚公允,却也判了我们三个月内支付清楚,哪有夫人这么急性子的?这才几天呀,就过来要账?还是说贵府穷的就等这五十两银子买米下锅了?”
吴夫人没料到伍熙柔说话竟然这样尖酸,微微一愣,随后笑道:“姑娘的事我也听说了,不过你误会了,我与城东吴家并没有什么关系,虽说刚搬到象城时他们也来找我认过亲,但那都是他们一厢情愿,我也不差这一门亲戚。”
话说到这里,已经轮到伍熙柔意外了。她想不出在吴沈两家共掌象城的格局下,有谁值得吴家上赶着巴结,还要反被人说不稀罕。
这么一想,应该只有官府身份的陈威可以做到吧?
“夫人只说母家姓吴,夫家莫不是姓陈吗?”反正从来时就一直嘴毒了,伍熙柔也不怕再多说几句得罪人,“今天丫鬟找我时说,我在贵府上住过一夜。及至见到夫人,我就猜测,莫不是陈大人的风流韵事被夫人知道了,今天特意来找我兴师问罪的吗?”
吴夫人见瞒不过,以笑声掩饰尴尬:“姑娘真是冰雪聪明!我那个夫君呀,我真不知道说什么好!一把年纪了还不知道廉耻,我这次来是向姑娘赔罪的,没有别的意思。”
该说不说,吴夫人的面子工程确实厉害,要不是伍熙柔在现代社会见过了太多抓小三的桥段,即使是渣男主动,最后挨打的也是小三,她非要信了吴夫人这番话不可。
“夫人有什么话就直说吧,咱们的关系,也不适合说太亲密的话。”伍熙柔不改直接了当的作风,一点面子也不给对方。
只苦了吴夫人,准备了一肚子的好话无处施展,也就不再卖关子了。
“其实我这次找你,是有三件事要跟你说。这头一件呢,就是这间酒楼的事。”吴夫人起身,围着墙踱步,手指抚过一应装潢摆设,“想必你来时也看到了,这条街明明在城中最繁华的地界,偏偏一个客人也没有。我知道姑娘供职的顶香楼是象城第一大酒楼,顶香楼能做得这么成功,固然有它本来的名声撑着,但是在此之外,我也听说了不少关于姑娘的传言。大家都说顶香楼自从有了姑娘的加盟,生意更加火爆,所以我想……”
早在上楼时,伍熙柔就预测到了这种情况,若是别人她可能还会考虑一下,但是陈威的夫人嘛,简直是在想屁吃。
因此,她都没有考虑就断然拒绝:“夫人想什么那是夫人的事,只是我初来乍到,全靠顶香楼给了我一份活计才不至于饿死,而且我的本事也没有高到哪去,怕是配不上这座酒楼,夫人不如就说第二件事吧。”
吴夫人话说一半被噎了回去,面子上有些过意不去,不过她从一开始就觉得伍熙柔是个不通文化的乡野丫头,想一想,也就过去了。
“这第二件事嘛,姑娘那日走时在府上拿了一只钗子,那只钗子虽说不是很名贵,却是我与夫君的定情之物,姑娘若是方便还请还回来,至于价钱,姑娘说多少就是多少。”
“哟,还有这么深明大义的原配夫人呢!”伍熙柔阴阳怪气道,“我只当陈大人为了讨好别的女子特意置办了些新鲜首饰,想不到还是夫人的旧物,夫人既然对大人如此情深意重,始终记挂着你们俩的定情信物,何不管好您家大人,让他别糟践你的心意,也省得还要破费往回要了。”
饶是吴夫人出自新安贵族,有极好的修养,被伍熙柔这么一挤兑,面色也不好看起来。
“姑娘年纪轻轻说话未免也太难听了,若是姑娘日后有了心上人,定情信物不小心丢了,别人也不愿意还给你,你是否还能像现在这样,对人恶语相加呢?”
许是吴夫人的声音突然大了,惊动了外面的两个“护法”,两个婆子嗖地一下就钻进来,一左一右架住了伍熙柔。
“你们先出去。”吴夫人摆摆手,示意二人松开,尔后手撑着太阳穴重新坐下。
之后品了一口茶,顺了顺气,苦口婆心道:“我知道,因为上次的事姑娘有怨气,但是那也不是我一个妇道人家能左右的,而且我对定情信物看重也并不是因为陈威,只是这个钗子是他母亲生前给我的。我嫁到陈家二十多年,他母亲待我如己出,我留着也算是一个念想。”
伍熙柔没想到吴夫人是这样一种人,似乎和陈威是两码事。而且刚才那种情况,大不了让那两个婆子把她带回去,只要严刑拷问,还怕要不回钗子?
但是对方并没有那么做,相反一直客客气气的,倒是她自己,有些得理不饶人了。
“那钗子……”伍熙柔本想直接说丢了,可是她那天分明是带出府了的,于是撒谎道,“那钗子我着急忙慌不知道放哪里去了,你容我找找,若实在找不到夫人也不要怪我。那天事出紧急,我纯粹是为了防身,并不知道它对夫人的意义……”
她怕吴夫人不信,又把跑出陈府之后的事情大概讲了一遍,唯独把孙子显的戏份省去,免得惹来不必要的麻烦。
吴夫人是个明事理的人,心知伍熙柔说的是实情,只得叹气道:“既如此,那也是没有办法的,毕竟人都去了这么些年了,一直以来都是我一厢情愿地想着,陈威对他亲娘都没有这么深的感情。”
“夫人说有三件事,还有一件事是什么?”伍熙柔道。
听到问话,吴夫人的神色不似之前那么自然,犹豫了好一阵才开口道:“这件事跟我家夫君有关,说实话,我是真不好意思跟你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