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着发了两日高烧,谢安渡终于完全清醒过来。
因为几日的昏沉,也许是受心情影响,卧室里的窗户也跟着蒙上一层薄薄的灰,比起以往,屋子里又暗了一些。
她抓着被子,靠着床头才勉强起身,看见旁边床头木柜上放着的一只写着红色“囍”字的一次性纸杯。
单明芷曾说,登临每家办喜事的时候,都会用这种纸杯招待宾客,因此每家每户都有好几箱。
“单单是纸杯,就能挣不少钱哩。”
也曾听登临的老人们说起类似的话,登临贫苦,教育资源差劲,一代传一代,人人只想挣大钱,享清福,甚至没想过回报家乡。
这样差的地方,竟也培育出了盛朝夕这样的人,该说“出淤泥而不染”吗?
谢安渡用手指戳了戳纸杯的侧边,里头的凉水轻轻晃了晃,通过晃动的阴影,能看出里面的水只剩下了杯底一圈。
“明芷姐!”
用尽全力喊了两声,喉咙发痒,忍住咳嗽的欲望,谢安渡掀开含着潮意的被子,下了床,踩着厚底的拖鞋,一晃一晃地穿过走廊。
木门打开,外头铺天盖地的潮意才席卷而来,沾了一身。
单明芷坐在她熟悉的那把小木凳上,双手乖巧地放在膝盖上。院子里豆大的雨点打坏了蔬菜,隐隐有些积水。
“怎么不说话?”
谢安渡随意拿了一把靠在墙上的折叠木椅,椅背上还爬着一只小小的黑色蜘蛛。
她怕虫,在看到后停顿在原地,无助地看向正在发呆的单明芷。
“这种蜘蛛不咬人。”
只换来残忍的劝慰。
谢安渡想到似乎没有惧怕之物的盛朝夕,又开始思考自己为什么害怕蜘蛛。
其实原因很简单——怕死。
不过到了今天,死亡好像也不是什么需要害怕的事了。
身上的衬衫睡出了深深的褶皱,最上方的扣子没扣好,领子也歪歪扭扭,第一次不修边幅,谢安渡倒也自在,利落地坐下,看呆了单明芷。
“你现在倒是连灰也不擦了。”
两人第一次吃饭的时候,谢安渡默默倒了一杯热水,将碗筷等餐具都烫过一遍,被单明芷调笑,说是金贵。
谢安渡小声反驳:“只是爱干净。”
从前出入高端场所不需要有这个习惯,后来跟着盛朝夕,对方总是体贴地为她做这些事,久而久之,谢安渡也学会了。
回忆一闪而过,谢安渡被大雨溅湿了裤腿,搬着椅子往后缩了缩,手有些发痒,才发现那只小蜘蛛爬到了手上。
“啊!”
短暂的惊慌失措后,她很快平静下来,盯着那只毛茸茸的小生物发呆。
也没看多久,单明芷很快伸手将那只小蜘蛛拍开,询问起她的身体状况。
“身子好些了吗?”
谢安渡点点头,又摇摇头:“使不上劲。”
她很少生病,所谓“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现在大病了一场,养起来还需要一些时间。
没什么话可说,正当单明芷准备提一嘴江玉晓的时候,谢安渡突然把屈着的腿蹬直,问了她一个问题。
“周姨去哪了?”
单明芷动也没动,回答:“去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