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戚们走空了,床边放着大姨临走前买的饭,偌大的三人病房中只剩下靠窗的文瑾和中间床的老大爷.
但自文瑾清醒,他都没见过这个大爷睁开眼睛,只有床旁边的监护仪平稳运转,说明老大爷的生命体征依旧稳定。
白色被子上整整齐齐放着文瑾从书包里翻出来的几张存折和一张银行卡,大姨说让他好好查查账,尤其是银行卡,说不定他爸妈一心软还会给他留点钱。
文瑾翻了几下找到了存折上的总额,眯着眼睛仔仔细细的数着数字。
“个、十、百、千、万、十万……”
来换药的护士一低头就看见这孩子是从小数点后两位开始数。
指着五千当五十万……
睡傻了还是犯癔症幻视了?
“不对,那个是小数点后两位,意思是分和毛,你这张卡里只有五千”,刚换完针的护士诧异地撇了眼文瑾。
王医生也没说这孩子的病情已经严重到会影响认知了啊?
“哦哦这样子啊,谢谢你提醒我”,脸色苍白的少年唇一抿,挤出两个小小的梨涡,看着怪可怜的。
才五千块啊,文瑾放下手里的卡,眉头蹙起,拿起了仅剩下的一张银行卡,心里直犯嘀咕,这银行卡里的钱在哪里看啊?难不成这一串数字是余额?不应该吧,这一共十九位数字呢,他要是有这么多钱,大姨还能担心他吃不起饭?
俊秀少年拿着张银行卡愁眉不展,看的护士心里都发酸。
她叹了口气,刚才病房里的争执声她在门口依稀听到了两句,这孩子明明才跟他儿子差不多大,就背上了父母的债,真可怜。
虽说可怜,护士没忍住又看了文瑾一眼,但这孩子是真漂亮啊,也不知道是什么样的人才能养出来这么顶顶漂亮的孩子。
她在这家以保护客人隐私出名的私人医院里工作了这么多年,电视上的明星们也见过不少,可即便跟那些靠脸吃饭的人比,文瑾也能拔得头筹。
他坐在床上,后背和颈骨挺的笔直,脖颈修长,一身肌肤莹白如绸缎。
美人各有各的特色,有人胜在皮囊,有人美在气质,可文瑾不一样,他有一双极美极空的眼,清凌凌的像深山一汪泉,映着天地,映着世间,却独独没有他自己。
而妙就妙在这一双悲悯的眼,配上他偏瘦却挺拔的身姿,天然一副至纯至傲的姿态。
也正是这做派,惹得人恨不得撕烂他的衣衫、揉碎他的骨血,把他禁锢在自己怀里,臣服于自己身下,彻底打碎掉高傲的美人。
要是没家里的负担,这孩子怎么着都能过上好日子吧,只可惜没有如果。护士捏着兜里轻飘飘的纸条,忽然觉得这窄窄一张条仿佛有千斤重。
配药的时候护士的声音都变温柔了,细心叮嘱道:“这是你今天的药,这两个白色饭前吃,这个绿的饭后吃,一次两粒,还有你记得看着点这个药水,快没了摁呼叫铃,我来给你换药。”
“嗯嗯好”,文瑾接过药,出声问道:“请问我大概还需要多久才能康复呀。”
“今天打完针烧一退就能出院了,出院后好好吃药就行”,护士犹豫片刻,又低声道:“这是缴费条,我给你放床头了。”
“谢谢您,我会按时吃药的。”
床上的少年抿唇一笑,房间里的空气仿佛都清新了起来,护士摇摇头,真是造孽啊,转身推着小车出了病房。
文瑾逐张清点完自己存单里的余额,近乎沉痛地闭上了眼,四张存单一个存折,里面加起来一共只有八千九百块钱。
可他爸妈欠了别人足足四十万。
他这次生病估计也花了不少钱,文瑾哆嗦着指尖拿起床头柜上的缴费条,各种检查各种药品林林总总加起来接近三千块。
他两眼一黑,恨不得直接昏死过去,他现在的全身上下的钱加起来也就够个医药费,还钱这件事想都别想!
“王医生,306病房4床怎么有一点认知混乱的症状啊?”护士一边签着单子,一边问刚查完房到护士站的主治医生,“那孩子刚才数钱都数不明白了。”
306的4床住是文瑾。
脑海中又浮现出刚刚被他圈在手心里揉搓的细白腕骨。
骨骼纤细,皮肤嫩滑,仿佛带着魔力,让人恨不得摸了又摸,攥在手心里把玩,就算捏的满是暗红指印,文瑾也只敢悄摸着瞪他一眼。
连瞪人都像是在勾引。
林漠轻笑一声,正准备进休息室的步子缓了下来,他转身倒了杯水,杵在王医生旁边随手拿起放在台面上的文瑾病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