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缘的眼睛很黑,很亮,但这会只是沉默的盯着楼下的枇杷树,嘴唇紧抿着。
秦沛明也一副落寞的样子,立体流畅的五官日渐锋利,眉眼间已经有了大人的成熟模样。
俩人的关系好像就在这里等待着审判,不论谁先开口,谁说了什么,好像都不会再有什么未来。
没有谁对不起谁,也没有谁起了二心,只是成长到了这个必须途经的分岔口。
人都是一个人出生,一个人死去。任何关系都是阶段性的,没有人能从头到尾的和另一个人保持紧密的联系,这是人生常态。
只有彻底放下旧生活,才能完全迎来新的人生。
这时候的秦沛明是这样想的。
他的脑袋里已经不再是学校家庭几个人之间的一亩三分地,而是开满蓝花楹的悉尼,是落日飞车的加州,是冰封的雷克雅未克,是诗巴丹的海狼风暴,是帕劳,是坎特伯雷,是白崖,是世界尽头,是全新的自由冒险的人生。
倘若在旅途的终点,还能有幸回到故乡,也许他们还能再次见面,他会把自己的所见所闻编成故事,讲给未来的孩子。
这才是他将要追逐的一切。
是他仅有一次的浪漫生命。
海宴市少见的被冰雪覆盖,白茫茫的一片,寂静又萧条,寒风簌簌,刮着鲜活跳动的心脏。
宋缘率先打破了沉默,他听到楼下传来一阵虚弱的猫叫。
俩人在楼下的垃圾桶旁,捡到了一只刚出生没多久的小奶猫。
丢弃的人好像才刚刚离开,它躺在腐水和白雪上,叫的很大声。
宋缘用纸箱和毛毯把它带回家,俩人去另一条街的便利店买了一些宠物用品。
小猫很不安,叫唤的很频繁,把俩人之间那些说不出口的沉默都叫唤没了。
秦沛明在网上查了好久,才大概断定这应该是一只小公猫。
黑白配色的小猫嗓门大的要命,吃饭都好像有人要陷害它似的,喵喵喵不停叫。
宋缘用毛巾裹着小猫,抱在怀里,笑的眉眼弯弯的说:“它说它想叫欢欢。”
秦沛明被那双水润漂亮的眼睛和大大的酒窝晃的别开眼,良久才批准了这个名字的使用权。
欢欢吵的厉害,俩人一直到后半夜才能勉强入睡。
第二天中午雪还零星下着,屋里暖和干燥,秦沛明脑子里已经清醒了,但还是闭着眼没有起床。
准确的说,他是被自己的梦惊醒的。
温热的被窝里还能感受到另一个人的体温,秦沛明小心翼翼的挪动自己的腿,让俩人彻底分开。
其实这些苗头他很早就发现了,只是一直不想承认罢了。
这个年纪的男孩正是叛逆,和另一个同龄人一直呆在一起,怎么可能毫无尴尬芥蒂。
如果没有,那必然是有一些难以言说的原因的。
但他不愿意去相信,好像只要他不信,事情就没有发生。
如果没有刚刚那个下流的梦的话。
秦沛明比自己想象中的还要平静,也可能已经吓傻了。
他小心翼翼的起身,很自然的去浴室洗澡洗衣服,又出来收拾好,站在床边看了一会宋缘的睡脸,就出门了。
就像往常的每一个早晨那样,除了没有叫醒宋缘。
但事实上,他进了浴室,床上的人就睁开了眼。
这个早晨之后,他们就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