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远远站在雪中,没往前挪一步,只恐脏了自己的眼:
“来人啊,将这沈氏和这淫贼拖入大牢。”
身后跟着的内监大步流星地走上前去拉人,却见男子掰不动身子,内监急眼之下险些揣了一脚。
好在皇帝自己转了身。
“皇上?”
见是天子威颜,众人皆是一惊,面面相觑间才恍然大悟跪倒在地。
皇上将沈季瑶放靠在门后,转身背过手又看向皇后,质问道:
“朕是淫贼?”
“皇上恕罪,臣妾还以为……”
皇后跪在冰冷的雪地里,将头埋得深深的。
心底的恨意也渐渐涌上来。
暗自叹淑妃同荣安下的一步好棋。
一举三得,好狠的心啊。
等不到皇后一番狡辩,皇上一声冷笑。
江北书不知何时窜入,直奔向门后,玄色大氅如夜枭展翼将沈季瑶裹住。他掌心冰冷的剑柄贴着她后腰,那里藏着半枚虎符的轮廓。
一双大手紧握住她冰凉的柔荑,心疼至极道:“阿瑶,醒醒,我来了。”
“将军?”沈季瑶望着那张熟悉的面容,指尖不自觉蜷进掌心,一时间有些疑惑。余光略过殿外的皇后等人,她强压下喉间翻涌的腥甜,艰难挣开桎梏,“不,皇上恕罪。妾身现已中毒,神志不得清。”
青玉砖沁着腊月霜寒,江北书玄色官袍下摆铺开在冰纹砖面,眼底泛起一层水光:
“陛下,臣之妻,今日入宫只为医治梅妃娘娘,现下却遭人下毒,更是险些酿成大错,还请陛下还臣之妻一个公道。”
皇上凝神,摩挲着翡翠扳指,目光如鹰隼般缓缓扫过众人,似是在犹豫,在权衡利弊,良久,他才皱着眉头开口道:
“苏有福,这西域来的催情香怎会出现在此处。给朕好好查查。”
“是。”
皇上余光睥向那娇软娘子沈季瑶,见她唇间朱红之血渐干,终是叹了声气。
他俯身拾起地上的素银簪子,簪头雕着的木樨花蕊里,隐约可见暗红色药渍:
“将军且携夫人回府,今日之事,朕自会给你一个交代。”
皇上将簪子塞进江北书手心,转身望着皇后发间歪斜的九翚四凤冠,淡淡道:“皇后有失仪表,今日起禁足中宫半月。”
语毕又瞥向缩在角落的绯色身影,“淑妃,管教不当,即日起禁足半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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催情之药,当以情解之。
这个道理,沈季瑶当比江北书更懂。
江北书将沈季瑶放倒在拔步床上,指腹轻轻划过她唇角裂开之处,满眼皆是不舍,“阿瑶,我们解毒,好吗?”
“陛下,催情香有很多解法,可偏偏只有这一种解法是夫妻之间的。”
沈季瑶喉腔里翻滚着血腥味,却还是控制不住身子的躁动。
原来那日,他中毒是这般难受。
沈季瑶将指甲嵌入掌心,强迫自己再清醒一些,再用力将眼前之人推开。
四周,太过熟悉,却又让她分外惶恐。
原来这药效发作,竟会将周围一切都幻化。
她跌跌撞撞地走向门口,拉开红木门,任由冷风瑟瑟吹入她心骨。
只求这风,将她意识吹醒。
江北书跟在身后,看她娇身颤抖,不舍至极,却始终不明白,为何她总是将自己错认为皇上?又是为何宁愿忍受这钻心之痛,也不肯与自己交合解毒?
朝夕相处之下,我在她心底,竟敌不过那不足几面的皇帝吗?
他眼底泛光,心犹刀绞,却还是忍不住见所爱之人受此苦楚。他将狐裘披在沈季瑶身上,双手环住她揽入怀中。
卑微恳求着问道:“阿瑶,我们解毒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