背后的喧嚣渐行渐远,日头将她的影子拉得老长,直到身影消失在转角,那青衫男子才慢慢收回了视线,转而盯着对面无人的座位。
半晌,他饮了口已经凉透的茶,眼睛又弯成了一对月牙。
这边的客栈其乐融融,可跨过三条街的那间客栈,就远没有这么安详了。
“少主——”
一袭黑衣的壮汉灵巧地穿过狭长的楼梯,在一楼人头攒动的饭厅内,挤到个身着素粉色襦裙的少女身畔,借着擦家的空档,压低了声音唤道。
那少女很明显就是莲见,面对这急切的呼喊,她显得有些漠不关心,轻声回,“什么事?”
果然,见她态度冷漠,那大汉更为急躁,压低了的粗嗓中多了些咬牙切齿的味道。
“教主令卑职来提醒您,不要忘了自己的任务…… ”
莲见从小厮手中接过小菜,显然有些不高兴,秀气的弯眉微微拧起,不耐烦道。
“我自知任务,用不着你三番两次来提醒。告诉教主,成大事必有牺牲,不给他们点蝇头小利,怎么将鱼儿钓上来。”
“容卑职多嘴,一码事归一码”,那大汉快速环顾下四周,见无人注意赶忙继续说。
“您担的是押运一事,我也告诉您,负责取血那位连折了几员大将早就不乐意了,若是……恐怕咱们都担当不起。”
教中势力林立,作为莲见手下的一员,大汉也很怕误了手头的重要之事,教规他是清楚的,哪种酷刑不说要了这条命,扒了这层皮总还是有的。
莲见脸色更加不好,她冷哼一声,随即超他摆了摆手,“知道了,我心中自有安排,切莫引人注意,你赶紧去吧。”
“是,谨遵少主命令”,那大汉领了命,下一秒就混入了人群,再也分辨不出踪迹。
座上的莲见仰头饮尽一杯酒,想起刚才那大汉说的话,眼神中更是一片冰凉,这年头什么阿猫阿狗都敢在她面前逞威风。
负责取血的不是别人,正是她在教中的死对头,平日里没少明里暗里的使绊子,思及此,莲见手指一用力,将瓷杯捏个粉碎。
看着从掌心纷纷落下的碎渣,莲见嫣红的唇畔微微勾起,这一次,取血的任务也必须是她的。
屋外风又再起,鼓动着高悬的旗帜猎猎作响,看着手腕处那块隐藏在假皮之下的血红蜘蛛,莲见不着痕迹地吸了口气,随即又举杯独酌起来。
天色渐暗,眼看着日头越来越沉,热闹的说书摊也停歇下来,客人们意兴阑珊,也都三五成群地各自散去。
方才还人满为患的座位上空无一人,说书的老翁似是见惯了这种情景,摇了摇头,自顾自收拾起方才桌案上的物品。
今日收入还算不错,其中还有两个不知来处的商户赏了两吊银钱,老翁提起来在手上掂了掂,说书原本也算一门艺术,既然没多少人真正欣赏,能得到点钱维系下去,总也不至于糟蹋了这门手艺。
就在他将东西塞在布袋里,一只脚已经快迈过门槛时,身后传来了一道略显低哑的女声。
“老先生还请留步——”
不用回头,这老翁便知道,肯定又是那个蒙着脸的女娃娃来了,赶忙笑着回头答道。
“真是不好意思,今天老头子这边真没打听到什么新鲜事。”
见他这样说,莲心也不急,也笑着从袖中取出两个细面馒头,将其连着外面的油布一起递给老翁。
这段时间接触下来,她对这老翁也有所了解,知道他照顾着一伙孤儿,每日说书所得的大部分钱都救济给了他们,连买个馒头都不舍得。
果然,老翁笑意更胜,将油布包揣在怀里,抬手点了点莲心,“这满座最懂欣赏的,唯你这个鬼精的小丫头!”
“那就劳烦老伯再想想,只要能解闷儿都行。”莲心仍旧不依不饶。
新奇的事……老翁垂头想了一阵,终于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还真有件稀奇事,半个月前小八子在后山捡到了几块碎铁,这段时间一直都有人能够捡到。这不,昨儿个小六子还在隔壁街的水沟里捡到两小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