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过蝶隐少主,教主已在主殿等候多时。”
两侧一众面覆半块玄铁面具的侍从中,迎面而来的粉衫少女头戴大红色的兜帽,虽然被素白的面纱遮住了大半面容,但光凭露在外面的那双眼,便足矣窥见其下的一副好容色。
对于噬野教的人来说,比起若隐若现的姣美容貌,这位蝶隐少主更让人不容忽视的,是自内而外的那种清冷之气。
“嗯,知道了。”
哪怕是全阁中唯一一个没有身着黑衣,而是常年桃粉色绿裙,这位堪当左膀右臂的少主也全然没有半分属于这个年纪的烂漫。
恰相反,就是平日里漫不经心的一笑,都有着点瘆人的感觉,就更别提执行任务时,血色浸染下的眉眼,更是宛若盛开的罂粟。
美丽妖艳,同时也有着能与之媲美的肃杀与致命。
看着即将隐在门内的曼妙身形,侍从们无不想起一直以来的传言,后背传来阵阵凉意。
据说这位少主当年为了留在阁中,曾独自下海与鲨鱼展开殊死搏斗,大战一直持续了三天三月,硬是凭着一把新月弯刀,在连阁主都以为无法生还的第四天早上,用木船载着鲨鱼的尸体浑身浴血地出现在了大门口。
后来也凭着这股冲劲,硬是一步步走到了少主这个位置,饶是如此,每次刺杀任务中都仍会出现在最前方,有她在,几乎从来没有失手。
为什么说几乎呢?
因为,就在前两日,雪莲池旁有个脏兮兮的老头,竟然能从少主的刀下留下一条命,不仅如此,最后还让他给跑了。
照理说那人的出现实属意料之外,少主能够及时发现已算立功一件,只是没想到那老头看着瘦瘦脏脏的,一手暗器使得极好,被连刺三刀还能挣扎着反击。
只是,在这个向来以结果论的地界上,饶是少主备受器重,怕是……也难逃惩处了。
“滴答滴答”的声音却来却清晰,蝶隐少主的天青祥云靴所踏之处,从脚底传来阵阵黏滑之感,除此以外,空气中的腥甜之气越来越浓。
也许旁人会心生疑惑,可对于她这种在刀尖嗜血的人来说,这感觉却再熟悉不过。
是血,遍地遍地的鲜血,还带着人体的余温,汩汩流淌出鲜红的血河。
“蝶隐见过教主,还请教主责罚!”
屋内四角各燃着柱近一人高的烛台,然而因着屋室太大,光线仍是昏昏暗暗,叫人看不真切。
但蝶隐在此近五年,早已熟悉黑暗,也练就了一番在不见五指中仍能探囊取物的本领,此刻她微微眯起凤眼,视线最终停在了屋室的正中央。
黑铁打造的巨型蜘蛛台上,正横躺着一个二八芳龄的少女,鲜红的血液顺着被隔断的手腕脚腕汩汩而出,正是满屋血液的来源。
少女秀眉紧锁,许是因为失血过多早已没了意识,素白的手腕上被割出大大小小五六道刀痕,仿佛傀儡戏中的殷红细线,零零散散地顺着蜘蛛那庞大的身躯向四周蔓延。
一条条鲜红的血液同细长的步□□织在一起,盘旋勾结,宛若织成的一张笼住四面八方的血色巨网。
而她也是被罩住的一员,也许连独坐高座之上的阁主,都未必是这里唯一的至高主宰。
“哦?”就在此时,将整个人完全隐在暗处的阁主轻笑一声,沧桑低哑的声音响起。
“本座还没有说话,阿隐就知道自己何错之有了?”
对于这位喜怒无常的教主,蝶隐也是知之甚少,莫说真实身份,就连容貌年岁也都一概不知,唯一知晓的,是他对大曜有着深深的恨意。
面对这一问询,蝶隐低了低头,答道,“蝶隐办事不力,让周伯逃之夭夭,特来请教主责罚。”
没想到这一次,预想中的鞭刑久久没有落下,而受到突然攻击的,竟然是自己的面门。
“教主——”,突如其来的一记飞刀,直直擦着右颊而过,轻微的刺痛传来之际,鼻尖的呼吸也突然为之一畅。
覆在面前的雪白轻纱被刀尖勾起,在转瞬间被深深钉入身后厚重的木门之上,明明刺中的不是自己,可台下的蝶隐却仿佛被扎入胸膛一样,心脏不自觉地用力缩起。
与此同时,教主那嘶哑如鬼魅的声音再度响起,含着几分嘲讽与警戒。
“这次就先不计较,抓紧按照计划行事,若还是来这么一出别怪我新账旧账一起算!还有,人啊贵在有自知之明,这坏事做了一次就一定有第二次,可不要摇摆不定,最后两面都得罪了……”
白纱之下,赫然是一张与莲心有着六分相似的面容,只不过眉间并不见那明媚的英气,取而代之的只有一片沉郁。
片刻后,莲见用纤白的指尖不轻不重地按了下右颊的血痕,直到那种再熟悉不过的痛感逐渐麻木涣散开来。
她才轻声回道,“是,谨遵教主圣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