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殿内燃烧着数千盏烛柱,还有众多鹰足灯,宴席亮如白昼。丝竹乱耳,觥筹交错,众人交谈甚欢。朝颜到宴时,原本喧闹的宴会蓦地安静下来。
随着朝颜迈步进殿,众人的视线便追随着她的身姿,错头看去。
素白直裾内套着深红锦裙,颜色鲜明,将朝颜的身形衬得更加高挑,颈间交领上绣着凤鸟花卉纹,腰悬玉珠,盈盈腰线被金银错琉璃带钩绘出,脚踩一双浅底丝织履,装扮简单却不失端重。
眉毛细长弯弯,莞尔一笑,皓齿整洁,令众人眼前皆是一亮。
连见多识广的普桑国使臣白率见到朝颜后,都有些目眩神迷,脑中出现“姿颜绝艳,举世无双”几个字。
他经商数十年,游走众地,见过不少美艳女子,从未见过如此花容月貌。高挑身形,肤如凝脂,领如蝤蛴,仪态温婉端庄又藏着一丝稚嫩的灵气。
难怪那位殿下在他来之前让他打听这位公主的事迹。
商人重利,华纪国国君也重利,华纪虽乃泱泱大国,但他们普桑亦是不相上下,毕竟他们手握最大的粮草基地,掌握了众人都需要的饭。
试问谁人不知粮草的重要?
眼下华纪国太子在边境与山匪交战,最需要粮草,若被虎视眈眈的北狄知晓华纪的窘境,届时北狄拿下华纪,他普桑也会受到威胁。
他故意抬高粮食价位缩小供量,让华纪买不到粮食,国库亏空,他再来低头谈交易,抬高华纪国的丝织价格与之互换互利,这样一来,双方都有舍有得,最后再表明诚意,每年最先供应华纪。
如此诱人的条件,任谁都不会拒绝。
再加上先前二国已经联姻过一次,再旧计重施也无甚。况且那位已经废了的前朝公主对两国关系起不到任何作用,不然今日宴席也不会不出现。
但朝颜不一样,她身为嫡出公主,兄长为太子,更有燕国国君做姐夫,若嫁到普桑,日后二国真兵戎相见,也有掣肘。况且来华纪之前他面见过王上,王上也正有此意。
君王没有痴傻之人,一个公主联姻,能换来一国的俯首称臣,且有利可图,任谁都不会错失这个机会。
待他回国,那位殿下知晓朝颜公主和亲一事,必会欣喜不已。
想着想着,白率便察觉到眼前落下一片阴影。抬头看见朝颜公主不知何时站在自己面前,纤细白皙的五指端着一杯酒,认真看着他,眸光烁烁。
“使臣为两国交聘一事远道而来,辛苦了。我身为小辈,理应敬使臣一杯。”
话毕,朝颜不等白率反应,抬手饮酒,喝完便又道:“不知是何缘由让贵国突然要迎我这个乳臭未干的小姑娘去和亲?”
若说前一句是朝颜给他面子,故意压低身姿,那后面这句便是她来此敬酒的目的。白率觉得这公主看着年纪小,实际还是有些小心思的,不过在他这里,朝颜那点小心思不足为惧。
白率缓过神来便迅速起身行了一礼,而后道:“公主言重了。鄙人只是一个商人,不足以让公主称为长辈。”
“公主年纪虽小却美名在外,我国太子殿下对公主倾慕已久,故来此聘请。”
在听完白率说是为普桑国太子聘请以后,朝颜的疑惑更深,细眉都蹙在一起,完全忘了回话。
见白率被晾在那,高处的朝穆咳了一声,出来主持局面,笑道:“朝颜从小被孤宠坏了,说话有些直率,使臣莫介意。”
话毕,白率又朝着朝穆一拜,“国君放心。待公主及笄那日,我国必会为公主准备好华丽轿撵与宫殿,遵循华纪之礼仪,玉做六器礼天地四方,聘公主入国。”
朝穆一听完,便感觉普桑国使臣所言极其悦耳,已经感受到他满满的诚意,随即就替朝颜同意了,“如此甚好,如此甚好。”
朝颜这边还在思考使臣的话到底是什么意思,那边的国君已经为她安排好一切,真是迫不及待将她送出去。虽然她知道自己今日来不来,和亲这局都会定下,心里还是忍不住失落。
众人继续饮酒作乐,欣赏完几首舞曲后,宴席散去,朝颜也回了寝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