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其钺觉得自己的心情有些诡异,拿着手上的桌屏快步走了。
“这个东西,我弄好了给你送来。”
顾云若有所思地看着他离去的背影,总觉得他怪怪的。
不过,谁能揣摩清楚喜怒无常周大人的想法呢?还是先管好自己吧。
每次他来,都让她不得安宁,本来今早起来小腹就有些坠胀地疼,这会儿喝完避子药小腹的不适更明显了。
顾云沉默地吃完新年的第一餐,窝回榻上继续休息。
另一边,周其钺才回到自己观涛院的书房不久,宁泽便急匆匆来求见。周其钺连忙将桌屏妥善放置到里层书架,确保不会被外人看见之后,才让宁泽进来。
“启禀周将军,邝毅那边儿,有消息了。”
周其钺眼神瞬间变得凌厉,示意他继续说。
“当初咱们抓了几个邝毅的兄弟,几番拷问确定玉冠确实出自他们之手。属下带着弟兄多方探查,确定了那几人从小便生长在太乌山附近的山村里,只因后来此处成了兖州与定州的天然屏障,他们才去投靠的白水寨邝毅。”
“对,上次探查到这,本以为线索断了。”
“是的,可后来您推测,白水寨人员众多,玉冠说不定出自寨子里他人之手。”
“嗯,白水寨的外来者可有眉目?”
“昨夜除夕,探子来报,那邝毅与几个亲近的头目所兴礼仪与当地人不同,兴许他们便是外来者。”宁泽沉吟,“但邝毅的身份成谜,白水寨的人都不知道他的底细,他自己也从来不提。外来者一事,容属下继续查探。”
周其钺笼罩在一片阴影之下,面色晦暗不明,“嗯,若是白水寨之中有人知悉当年之事,发现玉冠说不定会回平城追查。近日城内可有异动?”
“如您所料,我们派了人守在那个当铺,近来有不少人去询问玉冠的下落,他们虽然伪装得不错,但仍能看出是白水寨的人。
只不过,他们虽去询问,但却好像没有见过玉冠的实物,问不到消息便走了,我们也没能从他们口中套出更多信息,只能确定此物的确和白水寨有莫大关系。
“好,下去吧,有消息立刻来报。”
“是。”
宁泽出去时,顺带关上了房门。
吱呀一声,周其钺的世界复又陷入了沉静。
他打开抽屉,不知在何处按动了机关,暗层弹出,周其钺小心翼翼地将那顶玉冠拿出来。
破了一角的玉冠安安静静地躺在桌案中间,周其钺的思绪也不由得飘远。
当初发现它的踪迹,纯属偶然。
他喜好珠宝一事,众人皆知,那日他顺手抓了几个在店前纠缠的无赖,当铺老板却执意要感谢他,邀他进屋取了个盒子眯着小眼睛对他说,“此物珍贵,可惜破了个角,值不了太多钱了,给您当做谢礼吧!”
打开之后,周其钺脸色骤变,当即怔愣在原地,当铺老板捋了捋胡子,见他神色,连忙合上盖子推到周其钺怀里。
“哈哈哈周大人喜欢便好,这可是才拿来当掉的宝物,当了五百两呢!这宝贝玉质通透,镶金手艺精细,要不是磕坏了些...”
周其钺神色肃然,不想听他唠叨,一把抓住当铺老板的衣领,“当此物的人何在?说!”
当铺老板语速飞快,“哎哟哟,才走没多久呢,估摸着往东边走了,戴着山里猎户常戴的毛鞍子帽,您应该很快便能追上。”
“谢了!”周其钺收起盒子,飞快追上去,很快抓到了几个戴毛鞍子帽的人。
周其钺以偷窃的罪名将他们逮捕,又在众目睽睽之下从他们身上搜出了崭新的银票,一数,刚好五百两,便将他们迅速押回了大牢。
这几人暗呼倒霉,下山换银票这种事做了不知多少回了,怎么偏偏这次被识破了呢?
在阴森的牢房里待了几日,这几个没见过什么世面的人终于沉不住气,坦白自己不是猎户,而是东边白水寨的山匪,这些银票是把赃物当掉换来的。并且表示愿意留下钱财,只求周其钺放他们一条生路。
这个白水寨,仗着身处两军交界的天险深处,两军通吃,定州劫来些财物便拿去兖州换,兖州劫来的财物便拿来定州换。因为他们行动迅速,又占尽地利,两边的驻军都对他们厌烦至极,却又无可奈何。
巧的是,确认了那几人白水寨的身份后,他们的头子邝毅带着一箱珠宝前来示好,想把自家兄弟赎回去。
周其钺也很烦他们这群苍蝇似的山匪,乐得接受他的示好;且那几个山匪不过是些小喽啰,知道的事情有限,既然确定了白水寨与玉冠有关,不如放长线钓大鱼。
更何况,若率先与白水寨通好气,入军太行山东麓,兖州便如探囊取物般,此番算是他占了先机。
是以,周其钺趁机捞了一把后,便顺了邝毅的心,很痛快地把那几个人放了。
周其钺抬眼,几缕门外的光透过缝隙映入他的眼睛,显得格外落寞。
玉冠有缺,人也不再。
不过有了线索,那头日日在周其钺心里咆哮的野兽终于安静了几分。越是接近真相,越要沉着,周其钺深呼一口气,很快恢复到了平日里面无表情的神色。
爹,娘,一定会为你们报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