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周其钺冷着脸向她摆摆手,先一步转身往正堂去了。巡视西郊的两人还未回来汇报情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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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云回到云晖院,众人皆是一喜,当时在城门口眼睁睁看着周其钺将顾云薅走,还好看起来没有发生什么事情。
刘嬷嬷见她面色发白,似是有些冷,连忙上前扶她进屋,“哎哟,顾娘子您可算回来了,冻坏了吧,快来喝口热茶先。”
顾云说不上来今天是什么心情,此刻回到热气腾腾的云晖院,整个人突然就放松了下来。
“好,多谢刘嬷嬷。”
她是身上落了些雪,化了之后衣服上一小块一小块湿漉漉的。
春霞也连忙上前来,接过顾云手里的红梅,“这红梅可真美!奴婢先帮您放一旁去,您快先来更衣吧。”
顾云点头应和,却仍是不放心,“这花可得小心点放啊。”
“娘子放心吧,知道您对它宝贝得很呢。”
洗漱完毕,顾云浑身暖洋洋的,缠着刘嬷嬷带她找了个大小适中的花瓶,又将红梅枝条末端仔细修剪成斜口,放入盛上温水的瓶中,摆在了屋里最醒目的位置上。
说来也奇怪,日子大概率还是这么过,但这束红梅仿佛给了她无尽的希望,仿佛她明日便能见到亲人、脱离苦海了。
刘嬷嬷和春霞见她如此开心,笑意也跟着挂上了眉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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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夕将至,平城最大的酒楼鸿福酒楼早早地挂好了灯笼彩绸。
虽说外面在打仗,可什么时候都不缺有钱人,更何况平城算是比较安稳的地儿,年末了总会有人来聚一聚的。
鸿福酒楼里里外外都热闹地张罗着,只有二楼的角落里稍显清净。只见这里坐了一位白面素净公子,他神态闲适,只是安安静静地喝着茶,偶尔望一望窗外。
茶香氤氲,映衬着年轻公子的脸如梦似幻,竟有些像是戏台上女扮男装的小生。
仔细一看,秀丽的眉,含情的眼,带笑的唇,毡帽下沿露出了小巧圆润的耳垂中间还有着可爱的凹洞。
——这分明就是个女子!
当今乱世,女子独身行走在外不易,她如此抛头露面,身上却有一种独有的潇洒肆意,实在是世间罕见。
出门在外,她虽然身着男装,却并没有刻意掩饰自己的女性特征,仿佛根本不怕被人看出女子的身份。她完全不似寻常女子,似是毫不在意繁文缛节,此刻正翘起只腿架在椅子上,懒散地斜倚着椅背,看起来好不惬意。
二楼的伙计来来往往,无不向她投来好奇的眼光,却都不敢上前打扰。
她百无聊赖地坐在窗边,忽看见街上跑过一匹快马,瞬间凝神望去。
只见男人威风凛凛,护着怀中的女人,女人怀抱红梅,瞧不真切面容。周遭路人纷纷避让,巡逻兵卫也连连行礼。
许久不见,他和以前有些不一样了。
马蹄声渐远,她遥遥地收回目光,又变回刚才那副懒散的样子,似是坐累了,腾挪姿势时,腰间滑落下一块古朴的吊牌,隐约能看见上面刻着一个“影”字。
不多时,街上又有一书生、二兵卫先后行过,她估摸着时间差不多了,起身准备下楼,却见她等的人已经先一步上楼来了。
年纪稍长那位壮年男子先开口,“影老板,一切顺利。”年纪稍轻的那位少年却在一旁沉默地不说话。
意料之中的结果,“嗯,不错。”
她笑道,“段叔和小圩都坐吧,这一趟辛苦你们了。”
说罢,她率先坐下,招呼来小二上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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菜肴一盘盘被端出来,王载晞坐在清辉院主屋里,看着自己的小厮前后忙活。
“青松,你说我离开多久了?”
“回公子,已二月有余。公子可是想老夫人她们了?”
烛影摇动,王载晞低着头,神色晦暗不明,半晌之后长叹一口气,“明日便是除夕了,也不知她们是否还会挂念我。”
“对了,”王载晞突然抬头,眼睛里有星子闪过,“前些日子给你的信可照吩咐寄出了?”
青松慢条斯理,“早已寄出了,估摸着老夫人他们已经收到了。”
“那就好,那就好...”
今夜月色朗朗,清辉平等地洒向人间,不只独属于这清辉院。
遥远的定州府衙,同样是一处西侧的院子里,一老一少两位女子看着桌上薄薄的一页纸与厚厚的银票,正默默垂泪。